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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本以為他在回到陳國的第二或者第三年就會動手,誰知他一等就等了五年,換做是我,大概是等不了的。”聞說開始修剪另一叢花草,“不過也難怪,他都能在梁國等上二十年,五年對他來說,其實並不算長。”

  一旦提起梁國,靈徽的心頭就如被敲擊,心湖漾起的波瀾一時間難以平靜,除了對自身過往的追憶,她忽然想要知道在梁國的那二十年裡,玄旻究竟經歷了什麼。

  不過聞說顯然沒有為她解疑答惑的興趣,只是反問道:“你想知道,為什麼不自己問他?”

  她只是臨時起意才這樣詢問,雖然因為現在心境的轉變,對玄旻的過去確實有些好奇,但她並不以為如玄旻那樣的性格會告訴她那些過去。但內心深處的某種感受讓她覺得,自己在過去五年裡,因為玄旻而受到的折磨,應該會是那人過往經歷的部分影射,她所感受到的痛苦也許正是曾經的他所同樣感受的。

  “去年一年發生的事令今上鬱結,所以他準備舉行祭天大典,祈求神靈庇佑,也算是除舊迎新。”恰是一刀剪斷一截花枝,聞說見靈徽心不在焉便問道,“不是你問我外頭的情況麼?怎麼我現在跟你說了,你反而不樂意聽了?”

  靈徽回神道:“你繼續說吧。”

  “永安寺的修葺工程臨近尾聲,結果有人在寺里挖出了一塊石碑,就是今天早上的事。”聞說道。

  “那塊石碑不尋常吧?”

  聞說見殘枝都已被修過,便要收拾工具,與靈徽道:“石碑上刻著兩行字。”

  “什麼字?”

  “紫氣東散截龍魂,平西青雲上九霄。”

  靈徽細細參悟著其中的玄機,就在聞說將東西都收拾完的同時,她恍然大悟道:“是在說靖王?”

  西雍出生之前,陳國西境生亂而久難平息,但就在西雍出生後,西境亂軍被平定,陳國就此結束了長期的西境之亂而步入和平時代。而西雍也被今上視作福星而格外寵愛,甚至為他取名西雍,意願西境永睦,再無戰事。

  姑且不論前半句的龍魂是指誰,單就平西二字,就明顯是在說靖王西雍,所謂的上九霄的意思就更加明顯,想來那幫臣工已經利用這塊石碑大做文章了。

  聞說對此卻不置可否。雖然景棠被廢,但只要他仍在世一日,就還有被復位的可能,西雍雖然占盡輿論的有利位置,卻畢竟只是皇室庶子,真要繼仍大統,還需一些推動的力量。至於這塊石碑的出現,究竟是西雍為了儘快順利登上儲君之位而刻意利用所謂的天意來製造聲勢,還是玄旻想要通過這塊石碑開展什麼新的計劃,聞說一時間並不敢確定。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別院照顧靈徽,同時安靜地等待玄旻接下去會交給她的任務。

  見聞說沉默不言,神情也有些怪異,靈徽便知道這個問題大約是為難她了。畢竟是大病初癒,精力和體力都還沒有完全恢復,在外頭待得久了,靈徽覺得有些疲憊,於是和聞說打了招呼之後就此回房歇息去了。

  ☆、第十一章 箴言刻兩行 莫辨真假詞(三)

  永安寺的石碑來得怪異,立即就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對於這塊石碑的來歷一時間眾說紛紜,但大多數人都認為石碑是上天之物,碑上的刻字正是上蒼的旨意,推崇這種說法最甚的,當屬司天台那一幫人。

  先是因為才德出眾而被廢太子嫉妒陷害,現在又因為突然出現的天意石碑而進入輿論的風口浪尖,靖王西雍的風頭在建鄴城一時無兩,便有了他才是最合適的新儲君人選的流言。

  就在這種言論以風吹野火之勢迅速在眾人之間流傳的同時,石碑被發現的當天夜裡,東宮太子府便失了火。沒人知道大火的起因,因為當有人發現的時,火舌已經躥上了天,熊熊烈火已將整座太子府包圍。

  大火混合著濃煙籠罩著昔日的儲君府邸,在夜幕之下異常閃耀,那有幾丈高的火舌猶如巨柱傲然立在建鄴城東的方向,自下而上漸隱光輝,向天際消散。

  有人指出那煙與火的形態正如龍魂出世,而太子府建在建鄴城東,此時府邸失火,氣數盡散,應對了石碑上“紫氣東散截龍魂”這半句。

  今上聞言驚怒,卻因為迷信神鬼之說而暫且未處置發出此等言論之人。回宮之後,今上立刻召見司天台監正,沒成想監正也正有要事要進宮面聖。於此君臣相見,那負責星辰占卜的星官跪拜道:“臣請陛下降罪。”

  “卿為何事?”

  監正伏地不起道:“今早永安寺挖出天意石碑後,臣便開始推星演算,窮一日之功方才算得天機,正要入宮面聖,卻不想還是遲了一步,未能挽回太子府走水之事,懇請陛下降罪。”

  今上聞言面色又緊,忙上前將監正扶起問道:“卿算出了什麼?”

  “那塊石碑上的刻字確是天意。”監正道,“太后纏綿病榻多時未見痊癒,是其一,太子府突然走水,是其二,這兩樁事看似並無關聯,但其實事關王城龍脈正氣,正是龍氣被不正之氣所侵之兆。”

  “不正之氣?”今上緊張道,“何為不正之氣?哪來的不正之氣?”

  “章和八年間我朝接連出事,今上難道不覺得奇怪麼?”監正肅容道,“臣在推算玄機時,將去年發生的種種也加入其中,最後所見的結果卻不是留言所傳的那樣,石碑上的第二句,未必說的是靖王。”

  “你說什麼?”

  監正跪道:“廢太子本在儲位,理應繼任大統,承襲王者龍氣,如今卻被貶守皇陵,正是蛟龍困頓之象。萬物受龍氣潤澤方才蓬勃滋長,一旦此正義之氣遭受侵襲而消散,勢必會主張那些不正之氣的擴散,甚至危及我朝穩固。”

  今上聽監正這樣說來當真驚心,立即追問道:“卿能算出龍氣被克,可能算出那真正的不正之氣源自何處?”

  監正叩首道:“昔日靖王降世而平西境之憂,這便是眾人以為的平西之故,但今上可曾記得,清王之母瑤姬夫人當年來自何處?清王雖然久居建鄴王城,但當初陛下給予清王的賜地又在何處?”

  瑤姬出生在陳國西邊的橫戈城,當年玄旻引陳兵攻入梁國國都弋葵而立功,所以今上將橫戈及周邊共七城作為賞賜給了玄旻,那便成了他的賜地。原本玄旻早應該到橫戈居住,不得上令不入建鄴,但因為太后恩德,玄旻得以久居建鄴,正如西雍深受隆恩也不必前往賜地一樣。

  玄旻作為至今都沒有政治建樹的親貴臣子,在眾人眼中一向可有可無,哪怕是曾經因為太后推薦而想要重用玄旻的今上,也在去年那兩件辦得並不出色甚至十分糟糕的事件之後對玄旻再無提拔之意,也就漸漸地將他遺忘,卻不料今日監正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讓今上吃驚不已,因此他仍有質疑地問道:“卿的意思是,石碑上所刻的平西是指清王?他是與龍氣相衝的不正之氣?”

  監正叉手不語,顯然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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