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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碧簪抬起頭,臉上沾滿淚水,眼底透著悲涼與哀求,“當時奴婢年紀尚小,宮外也有父母需要侍養便……生了膽怯,偷偷躲回屋子裡裝病,過了半月才聽宮女們談及當日寢殿侍奉的全都被皇上處死!奴婢害怕!更加不敢讓人知曉那日我也在場!後來……尋了機會調往他處,後輾轉到玉貴妃宮中,直至派來侍奉主子您!”

  “主子!您宅心仁厚!千萬要救奴婢啊!”

  碧簪帶著哭腔繼續哀求,“嗚嗚……主子,奴婢求您——您千萬不要告訴皇上!求您了!主子!”

  原來她害怕的竟是如此殘忍無情之事。先後母子一屍兩命固然可恨,可這是他人下的毒手,與底下宮女何干?盛帝因為一時之怒就株連無辜,著實沒有道理!

  錦兮搖頭喟嘆,躬下身將碧簪扶起,手指尖替她整理鬢角的碎發,安慰說:“你起來,我已經說過很多遍,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要輕易下跪。”

  “主子——”碧簪知道錦兮一向與他人不同,行事作風也和其他貴族小姐截然相反,單憑舉止神態根本無法揣度真正心思,眼珠閃爍不停,仍然惶恐瑟瑟不已。

  錦兮看碧簪仍不明白,於是閉口不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明眸碎光流轉,淡而冷道:“你還不懂嗎?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害怕!”

  說罷她便轉身沿著長廊繼續往前走,走到前殿時身子半轉進入左手邊的暖閣,閣中央放置著一個纏枝牡丹翠葉熏爐,瑞腦銷金再添上幾分袖袂飄香,黯然覆繞,洇出無比鼎輝醉暖之象。

  從一開始,盛帝就枯著眉坐在座位上凝神沉思,旁邊悉數坐著聞訊而來的嬪妃,怵於場合只敢在私下來交流,無人敢觸盛帝霉頭,見錦兮進屋,就如同嚴冬遇驚雷,頓時眾人臉上喜憂摻半,無一不精彩。

  反觀錦兮,她緩緩走到暖閣中央,坦然接受著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打量,眼神定定落在正前方,有幽光蕩漾,氣質從容不見半分卑怯,頷首行禮對盛帝道:“裴錦參見皇上!”

  “琴師請起,惠嬪現在如何?”盛帝急忙問。

  錦兮直膝起身,垂眸回答:“回皇上!惠嬪如今血崩昏迷,性命堪憂!裴錦斗膽,想懇求您一事?”

  “何事?”聽到惠嬪性命堪憂的消息,在場人無不心口一緊,死死盯住錦兮。

  所有人都等她回答,等著如今後宮最關切的一件大事的進展,偏偏錦兮並不打算開口,看似羸弱不堪一擊的身姿鋪展衍伸在綴著富貴牡丹的紅毯上,仿若斜陽餘光,偏又觸手可及。

  短暫的寂靜讓盛帝幡然頓悟,上身挺直抬手一揮,便道:“你們都下去吧!”

  嬪妃們聽此言四廂環視,不解其因,無奈聖命如此又不得不從,領命告退經過錦兮時,紛紛留下了意味深長的目光,有忌憚,有好奇,有憎恨,似不甘心,想進一步在外偷聽,可恨有安陸把守,灼灼燃燒的八卦之心無處排解,著實吊人胃口。

  屋子中轉眼僅剩下盛帝和錦兮兩人,只見她抬起頭,開門見山立刻道:“惠嬪是中了毒才會血崩難產,雖然我現在還沒有證據,但是敢用性命擔保此事!”

  “你說什麼!”這個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靂,讓盛帝身子抖了一下,額角青筋畢露,一貫波瀾不興的面孔有了一絲絲裂fèng,震驚且難以置信。

  見此,錦兮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暢快,嘴角掛上幾縷涼薄笑意,下巴微揚,言語諷刺道:“這種事情在宮裡應該是屢見不鮮,你為何還會覺得驚訝?”

  “你是指——?”盛帝敏銳得察覺到錦兮此言另有所指,胸口氣息起伏,裹挾昔年所有憧憬美好回歸於胸,在天地間留下一息雜濁不堪的污跡。

  “是!”錦兮點頭,凝重的表情後是無比失望的幽怨與空白,及時面對盛帝陰沉冷冽的審視也絲毫不懼,“你若不想她和皇后有一樣的下場,就請儘快行動!”這樣才有機會保住惠嬪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惠嬪所有飲食穿戴,朕都曾命人仔細查驗,若真是中毒只怕非尋常之毒。如今時間緊迫,朕擔心即便找到毒藥也無濟於事。下毒的兇手既然能三番兩次得手,這毒藥必是放在我們想不到的地方!”相較於先前的震驚,盛帝很快就冷靜下來,擰著眉將整件事情分析一遍。

  敬佩歸敬佩,錦兮卻不甚高興,不僅冷臉相對,拳指握如悶雷,語氣也有幾分咄咄逼人之態,“即是如此,我也從未曾想過要勞煩皇上您!惠嬪的命我自有辦法去救,你只需答應我便是!”

  “哦?錦兮有何辦法?”盛帝挑眉,隨之臉上露出一縷驚訝之色。

  “皇上繼位之時,曾有西夷部族上書歸降,還上供一滴鳳淚,相傳此物可活死人,生白骨,解世上百毒,我相信只要能將它給惠嬪服下,就一定可以救她性命!”

  “你想要鳳淚?”

  “是!不知皇上可否割愛!”

  盛帝沒有立刻作答,臉色青白忽變,似乎要做這個決定十分艱難,半晌才道:“鳳淚世上罕有,每一滴都是無價之寶,即便它真有起死回生之能,你……當真願意用它救一個僅僅相識數月之人?”

  “皇上何意?人命關天,你難道以為我會藉此要挾你不成?”錦兮聽到後胸口怒火直冒,有越燒越烈之勢,心底卻又像被塞滿了冰塊,寒氣遊走於四肢百骸,讓身子不停發顫。

  盛帝仰起頭,避開錦兮勝似刀鋒的目光,向天舒了一口長氣,仿佛要將萬千翻湧心緒舒出胸臆,然而之後,吸入的卻是濃郁甜香混合一種苦澀飄渺的蘭馥之氣,心底越發沉重,重若千鈞。

  他解釋道:“錦兮莫要多想,朕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錦兮就沒有想過?既然朕有此寶物,皇后難產之時為何沒有使用?區區一介死物,朕還至於如此小氣,可錦兮也該知道,人命固大於天,但在後宮,沒有價值的人往往比糙芥還不如!”

  錦兮不認同說:“你我本就不是一條路,你不必費心教我什麼。我只管問你,這鳳淚到底給還是不給?”

  盛帝搖搖頭,凝神看著錦兮,眼底浮光四散將時光里的清韻和瑟唱作不歇的離愁輓歌,“並非朕不給,錦兮難道就真的不曾聽過,此物早就不在朕手裡了嗎?”

  “你說什麼?”錦兮大驚,霍然抬頭連珠炮般發問,“怎麼會沒有?這宮裡守衛森嚴不可能被人盜走?我記得清楚,西夷族當年明明上供一滴鳳淚!還是說……你把它給了誰?”

  盛帝苦笑一聲,回答道:“此事說來話長,朕只知道現在它在寧文淵手上,而那人是絕對不會將鳳淚給你的。”

  “可惠嬪眼下性命攸關,若是沒有鳳淚,只怕連一時三刻都熬不過去!”聽到鳳淚在寧文淵手中,錦兮顯然有些意外,腦海不經意想起昭陽長公主對寧文淵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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