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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道瑟縮著趴在地上,江翠蓉臉腫的老高,嗚嗚地在哭。

  阮言初早將筆墨準備好,交給胡安和起草了一份休書,拿去給江翠蓉簽字。她自然是不願的,被解開了腕子後,哆嗦著將手藏在袖子裡,說,“我不會寫字。”

  胡安和不想和她說廢話,連句冷嘲熱諷都懶得,小結巴適時遞了把刀過來,他將江翠蓉的手上割了個口子,死死按著讓她畫了押。

  塵埃落定後,江翠蓉哭的快要暈過去,江之道卻鬆了口氣,他動了動被綁在身後的手,小聲問,“我們能走了吧?”

  身後,薛延冷哼一聲,問,“走?走哪去?”

  他手裡提著四根燒火棍,扔出去給每個人一根,四個男人凶神惡煞將他堵在篝火旁邊,像是群餓狼。

  打老弱病殘確實很跌份,但是管他那麼多,對待壞人,報復得爽才最重要。

  第72章 章七十二

  第二日傍晚, 一行人終於到了開封, 到了開封,便就到了黃河北岸,度過黃河就能到達對面的新鄉。

  這裡已經遠離京城, 受戰爭波及並不大, 走在路上,能瞧見鎧甲加身、長劍在手的巡邏士兵, 但街道仍舊稱得上熱鬧, 人流涌動。

  江之道雖然罪大惡極,但未經官府判決, 還是不能隨隨便便殺掉,倒不是怕以後事發,波及自身,只是沒必要去髒那個手。為了這樣一個人, 給自己的一輩子都蒙上污點、落下陰影,實在太不值得。

  薛延與胡安和商量後, 將江氏父女捆在馬車上帶走,而後直接交給了開封府。

  通緝犯時隔一年終於落網,江之道即刻便被收押入獄,江翠蓉也已經瘋瘋癲癲,只知道撕扯衣服, 又哭又叫,差役本不想抓她,見此場景, 怕她禍害當地百姓,也給關了起來。

  事已至此,以後對江之道如何判決處置,胡安和也不再關心了,他現在一心只想哄好韋翠娘,但人家根本不管他的殷切示好,連個眼角都懶得賞,視而不見。

  熱臉去貼冷屁股,還得尷尬陪著笑,怪可憐的,然而胡安和自知罪孽深重,依舊小心侍候著,甘之如飴。

  離開開封府後,薛延駕著車繞著最繁華的街道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一處名為“怡家”的客棧門前,準備投宿。

  接連奔波許多天,終於能不住帳篷,到床上好好睡一覺了,眾人都有些興奮,準備吃了飯就去歇息,但等坐在桌邊,瞧見了菜譜上的價格後,都直了眼。

  小結巴在阮言初與胡安和的悉心教導下已經能認識不少字,他咽了口唾沫,指著寫著“小米粥”三個字的菜牌問夥計,“你們這裡,一碗粥,竟敢賣三文錢?”

  夥計笑得讓人如沐春風,搓搓手,解釋道,“這不趕上戰亂嗎,北方淪陷,道路被阻斷,那邊的糧食也運不過來了,現在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咱們這裡去年收成還不好,米糧緊缺,自然是貴些的。但咱家已是良心價了,你出去打聽一下,別家的,別說小米粥了,就是一碗白米粥都敢賣三文。”

  他笑得是挺和善,說的話卻讓人高興不起來。前些日子路過廂溪的時候,已經察覺到物價上漲,當時只道是戰亂後的自然現象,卻沒想到竟然可以漲得翻上六番。

  按菜牌上的價格,他們這一大家子人若是想吃頓飽飯,就算只點便宜的菜,也要近半兩銀子。

  但飯還是要吃的,財大氣粗的韋掌柜做東,點了滿滿一桌子菜,付帳的時候,小結巴覺得心都在滴血。

  他和阮言初對視一眼,嘀咕道,“要是回家就好了,咱們有那麼多糧食,吃半碗倒半碗,也夠吃上七八年的。”

  這話確實沒誇張,臨離開的時候,薛延幾乎是舉全家之力,將整個隴縣的存糧都買了下來。那時候百姓被戰爭嚇得六神無主,一心只想把糧食都賣掉換盤纏,價格低得離譜,若是按三文一碗粥的價錢賣,那簡直就是要發財了。

  阮言初看了眼正歪頭和阿梨說悄悄話,笑得眼角都顯出魚尾紋的薛延,恍然明白了他當時與胡安和所說的那句“人棄我取,人取我與”是什麼意思。

  人家不要這東西了,你低價收回來,待市面上沒這東西了,大家又都想要了,再賣給他們。

  這話出自《史記·貨殖列傳》,為商祖白圭所言。當初見到時候,他只是一閃而過,沒多思考,現在領會了,才知道此言有多精妙。樂觀時變,出奇制勝,實為商人所營之道。

  對待薛延的經商才華,阮言初又生出了幾分敬佩。

  小結巴托著臉頰眼巴巴等著上菜,見阮言初直勾勾盯著薛延那邊瞧,以為他寵姐病又犯了,狡黠一樂,上前推了他一把。阮言初回過神來,無奈看他一眼,低聲問,“又怎麼了?”

  小結巴一臉無辜,“我給你捏捏肩。”

  “……”阮言初把袖子裡的花生糖塞到他手心裡一顆,沒說話。

  吃過飯後,已經酉時過了,外頭行人漸少,客棧里本來也只有他們一桌客人,夥計打著哈欠,也不抱著夜間會有人投宿的心了,關上門,又搬了兩張桌子堵住,回去睡覺了。

  白日在車上睡了許久,阿梨現在難得精神,洗了澡後便坐在床上,抱著阿黃搔痒痒。

  自從那日被薛延狠狠教訓了一通,阿黃總算長了記性,也不敢亂跑惹禍了,每天悄無聲息地趴在專門給它打的籠子裡,叫都不敢叫。阿梨無奈又心疼,但在馬車上和野外也不敢放它出來,怕它死性不改到處亂跑,只能這麼委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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