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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結巴一張臉慘白慘白的,轉過頭拽著馮氏的袖子不撒手,委屈道,“阿嬤,阿嬤,你可得救救我。”

  馮氏嘆氣,摸摸他的腦袋,沒說話。

  小結巴心都要死了。

  院子裡一團亂,幾個下人和丫鬟也在場,子夜的寒風裹著幾粒新雪,吹得人打了個冷顫。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隨著小結巴一起來的少年,在聽見“阿梨”的名字時,便就僵在了原地。

  阮言初手指在身側攥緊,艱澀地咽了口唾沫,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無比地渴盼著能再見到阿梨,卻又害怕這再是一場空歡喜。有時候,充滿了希望後的失望,比從沒有過希望要更讓人難過。他是真的怕了。

  直到阿梨的身影真的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她頭髮還有些亂著,被一根紅色的發繩鬆散系起,垂在背後,素白裡衣外披著件淡黃色的襖子,屋裡頭燭台亮著,暖融融的光透過窗紙傾瀉在地面,阿梨倚著門,周身像是籠著層淡淡的光暈。

  阮言初呆呆望過去,覺得自己像是掉入了某個神秘的夢境,血液逆流,似乎連頭髮稍都是冷的。

  他視線凝集在阿梨的身上,在心裡默默地想著,如果這是個夢,那就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好了。

  六個月的漂泊無依,擔驚受怕,他是真的受夠了。

  鞋底似是黏在了地面上,阮言初想要動,想要跑過去,碰碰阿梨的手,但雙腿宛若千鈞,讓人動彈不得。

  血濃於水,姐弟之間似是天生便就心有靈犀,踏出門的一瞬間,阿梨便就覺得心尖猛地一跳。她頓住腳步,視線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掃了一遍,然後停在某個點。

  月亮被黑雲擋住,原本清透的天空看起來又變得黑沉壓抑,院子裡沒什麼光亮,只有韋掌柜手裡顫顫巍巍就快要熄了的燈籠,還有從四面屋子裡透出來的燈光。

  在小結巴的身後似乎站著個人,個子更高一點,身形清瘦,有著少年的單薄,看不清臉。

  但阿梨心中就是有一種猜想,不知源頭,卻極為堅定。

  那個少年,她定是認識的,見過的。

  有個想法在心底瘋狂滋生,她覺得不可置信,卻又控制不住去想。

  薛延察覺到阿梨的不對勁,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她手指緊緊握著門邊的位置,臉頰被風吹得有些泛紅,秋瞳剪水,眨也不眨,他被嚇了一跳,原本沖天怒火也冷了下去,急匆匆返回去打量她神色,矮身問,“阿梨,你是不是病了?覺著冷嗎?”

  阿梨唇張了張,輕聲喚,“薛延……”

  薛延應了聲,雙手捧著她臉,拇指擦過她眼下位置,“嗯,我在呢。”

  阿梨急促地喘息了下,眼睛盯著不遠處方向,看著那個少年緩緩走出來,越來越近。她用手捂住唇,心口不受控制地狂跳,淚滾燙地滑過手背,撲秫秫落在地上。

  她哭得太突然,薛延快要被嚇傻,忙忙用袖口給她擦,“阿梨,你到底怎麼了啊?”

  還沒等到阿梨的回答,身後便就傳來一聲輕輕的喚,“姐。”

  最開始時,這聲音極輕,幾乎一出口便就散在風雪裡,下一聲便就重起來,如同低泣,“姐!”

  薛延轉身,只瞧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快得像陣風,一瞬間就飛到了阿梨的身前。

  與同齡人相比,少年的個子已經不低,甚至比阿梨還要高些,他微微弓著背,將阿梨死死摟在懷裡,又哭又笑,重複著喚,“姐……”

  他說,“我終於又見著你了,我好想你啊,姐。”

  阿梨聽不見,但是她知道,這個抱著她的少年一定就是她的弟弟,那種感覺不會變,甚至連他流下的淚的溫度都是沒變的。很久之前,弟弟背不出文章被父親罵,他委屈地抱著她哭,和現在是一樣的姿勢。

  只是那時候,他還只到阿梨的下巴處,現在卻已經長得這樣高了。

  薛延直起腰,靜靜地看著他們抱在一起,恍然也明白過來,看向站在院子底下的小結巴。

  小結巴正拽著胡安和的手臂,踮著腳往這邊看,對上薛延的視線,他咧嘴笑了下,擠擠眼,又小跑著過來道,“哥,我做正事去了,你不要揍我。”

  薛延拍拍他腦袋,“嗯”了聲,“不打你,還給你漲工錢。”

  小結巴有些苦惱,“還漲啊?我月錢都比大廚高了,不要漲了,我怕遭人妒忌。”

  薛延笑了,問,“那你想要什麼?”

  小結巴有些羞澀,扭扭捏捏拽著衣角,小聲道,“哥,你和阿梨姐姐說說,雖然言初回來了,但也不要忘記我……”

  薛延笑得更開,搡他肩膀一下,“吃的那點子飛醋。”

  韋翠娘遣了幾個丫鬟去燒了兩大鍋水,又拿來胰子布巾等物,讓兩個少年都洗了個澡。折騰一晚上,誰都沒吃好東西,阿梨親自下廚煮了鍋雞蛋面,又做了點肉臊子,所有人圍在一起吃了頓。韋掌柜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但聞著了香味便就走不動步了,非得吃完了才又回去睡。

  人家一家姐弟團聚,正高興著,韋翠娘識趣,也不多打擾,將地方留給他們,自己回去睡了。胡安和對弟弟的身世極為感興趣,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韋翠娘說了幾遍他也沒聽懂,最後便就扯著耳朵給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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