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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孟婆擺了擺手,穿過風雨橋。望著萬丈深淵的輪迴台,我閉上眼睛,裙據飛揚,一躍而下。

  簌蔌地風在耳畔疾馳,天和地想接的入口處仙氣和魔氣一同襲來,擾斷思緒。

  ☆、第十章

  人一旦霉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而神仙霉起來那是跳個輪迴台都要被卡住,要不說我霉,我是千萬年來頭一遭跳輪迴台頭被卡住的人。

  不得不承認,我確實霉。

  其實事情是這樣子的,我剛一跳下去,輪迴台里的風太大,沙礫糊眼,花香熏得人睜不開人,眼睛無法視物,但在昏沉模糊之中我卻看見一紅色閃閃發光的東西,讓我想起丟失了許久的物什。

  這個物什甚像是我的娘親留給我的紅瓷九珠。

  紅瓷九珠是九凝山的代代相傳之物,是神女的高貴象徵,這顆珠子比東海的明珠珍貴得不知多少倍。

  此珠乃啟天之時同天而生之珠,受天地最純淨之氣孕育,沾染上古之神的仙氣。

  四海八荒流傳著一種說法,於神仙,此珠可聚仙元,塑仙身;於妖魔,得此珠者可得天下;於凡人,得此珠可免輪迴。

  更有甚者覺得此珠子可毀天滅地,召喚眾神,直搗天地。

  流言蜚語傳得火熱,總有人不怕死想上九凝山,都是仙友,一開始央碧還盛情接見,大家都這麼虛偽的互相推諉兩句,一來而去,也懶了心思,直接讓他們在山腳下的迷仙障里兜兜轉轉。

  這迷仙障是主神下足了血本設的,豈是普通的神仙可破,連道行破深的火神重黎都曾被困住過兩天兩夜,可見這仙障的威力。

  流傳只是流傳,除開偶爾可以拿來照照明以外,沒有發現任何用處。

  但此珠認主,我娘親作為九凝山的第一代神女,機緣巧合之下,在雪山撿到了這顆明珠。

  沒想到這顆珠子竟通了靈性,隨著我娘親回到了九凝山自然便成了九凝山的寶物。

  世間只此一顆,娘親羽化後委託央碧代為保管,借央碧之手交給我時,還留下一句話,“世間萬物有靈,此珠和九凝山有緣,定不可隨意摒棄”

  那時年幼,我珍惜它,只覺得這個是娘親留給我的遺物,應該是不同於其他的,我應該好好的保管。

  但誠然,我是不孝的。

  在龍山之時,我喜歡褚子侯,十頭龍獸困住了綰綰,為了救失血過多的綰綰,我弄丟了九凝山的傳家珠子。

  如今,我夠著手指想去撈,結果腳一歪,頭就恰好卡在了鏤空的格子裡。

  這一次,我知道我栽大了。

  這輪迴台承載了上古眾神的心魔,又得諸神的封印,千變萬化,為邪凡兩道的入口。

  因著各種混融的神魔兩股靈力,勢力相衝,引起了場景的無窮變幻,飛沙走石過後便是花海煙雨,頃刻又成狂風暴雨,這雨是腐蝕的酸雨,這花是刺入肌理的荊棘之花,這石是濺入骨髓的嗜膚之石,極致變化快速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而這輪迴台里的千途萬徑,只有一條特定的路徑通往凡道,凡人一進,頃刻湮滅,而神仙進去如若偏離,只有化作輪迴台里的一攤血水,再演化成塵埃,生生世世在輪迴台里輪轉,永世不得離開這輪迴台。

  蒼生是一種神奇的造物主,創造了它們,沒想到卻到頭來要為此所縛。

  我還未觸及那物件,一種無力便開始席捲全身,只覺得胸腔間一股血氣上涌,腦袋開始暈眩,四肢開始黏糊,我知道大事不妙了。

  我試著運用靈力,竟是半分也運用不上。汗水開始大顆大顆往下滴,那種衣裳連著血一起融化的痛。

  我才從石棺里醒來,躺了兩萬年,屁股都還沒有坐熱乎,竟沒想到,這一次要栽在這冰冷的輪迴台里。

  我為了救蒼生,要死在救蒼生的路上,這種死法也太不光彩了些。

  我的腦袋一片混沌,五臟六腑開始撕裂。

  開始浮現在我眼前的,有央碧,有重黎,有仙姜…

  而最後浮現的,竟是褚子侯的那張微微笑著的臉。

  我想抬起手去摸一下,我只想摸一下,可是我已經那融了一半的手,怎麼去摸呢。

  我勉力不動嘴角地笑了一下,這麼多萬年了,褚子侯從來沒有對我笑過,又怎麼會笑呢。

  千萬的沙礫刺進肌理,血漬模糊了我僅存的視線,鑽心的疼阿。

  在最後的失掉神識的那一剎,好似一道冷色的光從亘古而來,照亮整個輪迴台,涼涼的,很舒服,這原來就是羽化前的感覺麼。

  仙姜曾經告訴我,這天地間,沒有無故的愛,也沒有無故的恨。愛可以是一朝一夕,恨卻可以是永生永世。

  我卻好像顛倒了順序,恨了一個人一朝一夕,愛的卻是這麼長的萬年。

  褚子侯,我不恨你了,我知道你當初選擇救綰綰,而棄了我在龍山的獸潭裡,雖然那時看著你漸漸遠去的背影,我很害怕也很失望,但我是理解你的。

  畢竟,心上人自然是其他一切無法相比的。

  十花說過,我福大命大,繼承了九凝山的神主之位,擁有不死的仙身,可是我會沉睡,也會難過。

  但即便如此,我也還是不怪你的,不是你的錯。

  只是,不死的仙身要有完整的仙身才會不死,可是,這一次,我保不了自己了,當所有的運氣都用光了,就開始沒有運氣了。

  輪迴台果真是輪迴台,只是我卻再無輪迴,從小央碧告訴我,我是不死的仙身。

  我揪著她問,那我是不是做什麼都不會死。

  央碧只說,“那只是對自然法則而言,萬物相生相息,輪迴有道,沒有永久的存在,唔,這個麼,我也不知道。只是凡事收斂總是對的,但如若有天,你要是意外的羽化,作為九凝山的神女,我們生生世世身負重任,天地賦予我們不死之身是為了佑天下,就算死後也是如此,你會化作蒼天之下的一片花雨,灑滿九州,護八方安寧。”

  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真的會羽化。而這一天是來得如此的快。

  紅夗,你有什麼心愿未了嗎?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話麼?

  心愿?心愿?

  我的心愿是護天下的安寧,八方的太平。

  還有,還有,我死得太冤了。

  一滴淚還懸在眼角的位置,尚未滴下。冷色的光芒剎那照亮整個輪迴台,四射的光芒四射,從光芒之中緩緩走出一紅色仙袍的男子,未束的墨發漫天飛舞,卻是一褐色面具完整地遮住了臉頰。

  磅礴的氣勢,萬丈的光芒下,那一淺淺的面具儼然掩蓋不了那冰冷容顏下的絕代風華。

  看著眼前靜閉著眼的女子,冰冷的唇角無半點血色。

  身形偉岸的來人,不動聲色緩緩靠近,一揮手,抱住了浮沉的女子,輪迴台依舊風沙狂亂飛舞,一股強大冷色氣澤護住了虛弱沉睡的人,而另一股白色旋流漸漸吞噬過來,而這蝕骨的沙礫卻像長了肉眼,恰好避過來者,傷不著他同他懷中人的分毫。

  男子輕嘆一口氣,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告訴過你多少次,要為自己留一條退路,你到底是在怎麼在九凝山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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