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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殼大點的地方,賀南方不自覺地皺眉嫌棄。他曲膝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到她的腳上:“鞋呢?”

  李苒用腳趾勾勾,找到了一隻鞋,另一隻鞋不見影子。

  八成是被她踢到沙發底下去了。

  她腳被凍得腳心疼,可這時候又不能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掏沙發底。

  賀南方好整以暇,十分輕鬆地看著她。

  李苒也顧不得什麼矜持,趴在地上找鞋,她手臂短根本撈不著。

  折騰了一分多鐘,頭上傳來聲音:“為什麼搬出來?”

  ——李苒就以這麼狼狽的姿勢,接受賀南方的拷問。

  確實,她現在的生活實在比不上在賀家,偶爾晚上加班回來還要自己做飯。

  她以前喜歡光著腳踩在地板上走路,可自從住進小公寓,她硬是把這個習慣給改了。

  沒別的原因,條件不允許罷了。

  小公寓沒地暖,晚上回家溫度又低,有時冷的她連外套都不願意脫,更不用說光腳走路了。

  雖然賀南方什麼都還沒說,可現實的處境就是,她確實很落魄。

  拖鞋沒能拿出來,她坐在地上不說話。

  賀南方心裡大概是知道李苒有不高興的事情,不過這些不高興,歸結起來大概是他沒能滿足她的需求罷了。

  男人的不高興大多是因為欲望沒有滿足。

  可女人的不高興,卻有多種多樣,賀南方他不懂,李苒也沒再有興趣跟他講。

  她抱著手臂靠在沙發邊坐著,頭髮吹散在瘦窄的兩肩,落在她的胸前,不是很白的暖黃燈光下,顯得她格外柔和,漂亮。

  男人把她從地板上抱起來,然後解開西裝外套,扔到她的身上。

  李苒揮開蓋在她臉上的西裝後,便見到賀南方單膝跪在地上,其中一隻手幫她在沙發底下找拖鞋。

  白襯衫的袖子被挽在手腕的地方,蹭到沙發邊上,留下一層重重的灰塵痕跡。

  他長手長腳,很快就把她的拖鞋找出來。兩隻一起,被擺在了沙發下。

  賀南方洗了手,重新回到客廳:“什麼時候回去?”

  李苒抬頭看他,看到他臉上從容不迫的表情。

  他們住在一起八年,每次兩人見面,就算賀南方一句話不說,李苒對賀南方的愛意,也會像一把烈火,義無反顧地投身在萬里冰原之中。

  李苒的不同尋常,讓賀南方意識到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他臉色差了些:“要鬧到什麼時候?”

  李苒先是低頭不語,聽完這句話後,電光火石間李苒突然想到那句話,其實許明朗他們說的沒錯。

  賀南方只要一個眼神,一句話,她就會乖乖拎著行李跟著他回去。回去繼續做深愛著賀南方的李苒,整個世界為他轉著,為他歡喜,為他獨傷。

  李苒看腳下光亮的地板,那是她一遍遍擦出來的。每擦一次,她就在心裡對自己說,忘了他。

  如今,地板已經被她擦得毫塵不沾,李苒的心也變得枯寂。

  見她不說話,賀南方的視線落在別處,“你喜歡住這種地方?”

  李苒抬頭,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怎麼了。

  他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隨意地落在膝處。

  是一個談判者的姿態:“沒有傭人保姆,沒有最好的食物,沒有最漂亮的衣服。”

  “你能習慣?”

  這些話,李苒聽得字字誅心,他的話句句都是利益衡量,竟一句都不參雜感情。

  在賀南方商人的世界裡,興許是這樣,每一個決定都是在衡量。

  李苒捨棄優越的條件,一個人跑住在寒酸的公寓,在賀南方心裡,是很愚蠢的。

  不過面對著終究是李苒,他覺得自己應該更耐心些。

  語氣變得沒那麼功利,聲音也柔和許多。

  低聲哄道:“聽話。”

  以前,“聽話”這兩個字,是一道符咒。

  不論李苒有多不高興,多傷心,多想要放棄賀南方。

  只要他一說這兩個字,李苒便會收起所有的小情緒,乖乖地走進賀南方為她畫制的圈牢,帶上枷鎖,日復一日地等待著他。

  時至今日,再聽到這兩個字。

  李苒像被針刺透了全身,泄露出所有的勇氣,裡面的愛意變得空蕩蕩。

  “賀南方。”

  沙發上的男人凝眸。

  李苒傾盡全身的力氣,低聲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要尊重了解過我?”

  賀南方的眼睛在瞬間有一絲絲訝異,很快變得平靜。

  平穩的口氣:“為什麼這麼說?”

  李苒失笑,她怎麼會問他這麼蠢的問題。

  但凡他有一絲尊重過她,許明朗就不敢打她,賀母就不會刻薄地待她,許明月就不敢堂而皇之地住進賀家享受著她李苒的一切。

  賀南方似有些煩躁,“你想要什麼尊重?”

  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李苒,跟平時很不一樣。以前每次見面,李苒都很粘他,一刻都不會跟他分開,會在他懷裡柔聲訴說是多麼思念他,也會溫柔動人的微笑,閉上眼睛踮起腳尖要親吻他。

  這些以往的待遇,今晚都沒有。

  賀南方頗有些冷意地看著李苒,說實話,他並不喜歡李苒耍小脾氣。也不喜歡她這樣刻意地和他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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