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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景澄想說會請的,話到嘴邊卻咳嗽起來。

  邢達這才注意到林景澄的臉沒有半分血色,慘白慘白的。

  「生病了?」邢達追上前問。

  「沒睡好。」林景澄說,「補個覺就好了。」

  邢達看林景澄不像沒睡好的樣子,他讓林景澄先回宿舍,找了感冒藥送過去。

  邢達進林景澄宿舍的時候林景澄剛躺下。

  他說:「我真沒事兒。」

  「沒事兒也得吃。」邢達幫林景澄倒杯水,看著林景澄把藥吃完才離開。

  林景澄起初沒什麼睡意,後來藥勁兒上來了慢慢閉上眼睛。昨晚那個荒唐好笑的夢又在他腦子裡亂晃,一場舊夢,生根發芽似的重複上演。

  林景澄夢見高中的自己在路邊攤前停下腳。

  攤販問林景澄買什麼,他就指著地攤兒上的一對戒指,說:「買這個,多少錢?」

  「20一對兒。」

  「15吧!」他蹲下來講價,「我兜里就剩15了。」

  「買個地攤兒貨還講價?」攤販沒給他好臉色,卻還是收了錢,把戒指賣給他。

  林景澄挺高興的,把其中一枚戴在手上,回頭跟身後的人說:「我送不起值錢的禮物,這個月僅剩的零花錢都用來買戒指了。我一個,你一個。」

  他語氣停頓一下,接著說:「等我以後掙錢了,就買個好點兒的,能刻字的。一枚刻著林景澄,一枚刻著宋卓。」

  宋卓……

  這名字在腦子裡打轉,林景澄忽然明白,那段被他封印起來,努力不去觸及的回憶像顆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了。

  宋卓這人,也像一根細細的針。掉到角落裡找不到,但總有踩到它的那一天,扎得你腳底生疼。

  林景澄不想和回憶糾纏。

  他睜開眼睛,用力甩了甩頭,想把宋卓從腦子裡甩出去。結果腦袋發暈,差點兒沒從床上滾下去。

  支撐住身子,他看眼手機,下午五點。睡了一整天,肚子也開始叫了起來。

  林景澄打算去泡碗泡麵,剛出門,便看見邢達出現在門口。

  「睡醒了?」邢達問,他又把手伸到林景澄面前,說,「鑰匙給我。」

  林景澄轉身去拿,放到邢達手裡的時候聽見王叔的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來。

  王叔嗓門很大,林景澄不用細聽都能聽清王叔說了什麼。

  他說:「老林讓你們在屋裡等,他正往這兒來呢!」

  林景澄想看看是誰要找林建明,可他身前擋著邢達,看不見王叔身邊站著的人到底是誰。

  但是邢達看得見,他胳膊肘懟懟林景澄,說:「來了個導演,就是挺有名的那個向朝平。」

  他伸長脖子繼續看,看完把聲音壓得老低:「還有去年朋友自殺,來咱們殯儀館的那個沈鬱生。」

  「沈鬱生?他怎麼來了……」林景澄小聲嘀咕,往旁邊挪了一下。

  視線繞過邢達,沈鬱生的身影正好闖進林景澄的眼睛裡。是高大英俊,每走一步都像特寫鏡頭的好看身影。

  走廊深處的沈鬱生老早就看見邢達身後的林景澄的了,待林景澄看到自己,他朝林景澄點了點頭,像在說你好。

  林景澄也點點頭,無聲地問好。

  向朝平問沈鬱生:「你認識?」

  沈鬱生「恩」一聲,說:「幫紹鈞化妝的入殮師。」

  向朝平聽沈鬱生這麼說,看林景澄的眼神都變了,帶了點兒敬畏,還對林景澄來一句:「年少有為。」

  林景澄不知道自己年少有為在哪兒,可能有為在膽子大了一些,也不像普通人忌諱那麼多吧。

  王叔就喜歡聽別人夸館裡的這幾個孩子,他跟著誇了幾句,到林景澄和邢達身邊說:「他們要拍入殮師題材的電影,想找老林當顧問。我先帶他們過去等,你們倆該回家回家,該值班值班。」

  林景澄和邢達點點頭,王叔就帶著向朝平和沈鬱生去了林建明的房間。

  沈鬱生忍不住多看林景澄一眼。

  林景澄回看過去,發現沈鬱生對著自己眉頭緊鎖。

  邢達問:「他怎麼總看你?」

  林景澄不知道,所以沒吭聲。

  邢達見林景澄什麼都沒說,晃晃手裡的鑰匙:「那我走了,別忘了請我吃飯。」

  「忘不了。」林景澄目送邢達離開,終於給自己泡了碗泡麵。

  他邊吃邊看電影,加上今晚沒遺體往殯儀館送,可以慢悠悠地吃。就是他嘴裡沒味兒,沒吃出來泡麵的味道。

  後來吃完泡麵去扔垃圾的時候手機響了,是邢達打來的電話。

  按下通話鍵,林景澄靠著走廊的牆壁的問:「怎麼了?」

  邢達說:「你躲的那個人剛剛來了,就跟瘋了似的叮咣敲門。我出去說你搬走了,他還不信,就差衝進屋裡來找你了。」

  林景澄只說了聲:「恩。」

  邢達又說:「感覺你這朋友不太相信你搬走了,你這幾天在宿舍住,別回家了。」

  林景澄也是這麼想的,他和邢達道了謝,才把電話掛斷。

  他這會兒頭疼的厲害,尤其又聽到宋卓瘋了似的去找他,腦袋更像被棒槌砸了一樣,就差噴血了。

  林景澄閉著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後腦勺貼著牆壁深吸幾口氣。

  這樣站了十多分鐘,頭疼的症狀絲毫不見好轉。他想回屋找頭疼藥,結果剛挪動腳步,就無力地往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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