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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仿佛覺得自己一分為二,一半正在魂游天外,一半正在要死要活的犯賤。

  ……我是個廢物一樣的人。她對自己說。

  總是懷念,總是不能割捨,總是堅持像個蠢貨一樣活著。

  為什麼不能變得更堅強一些?

  為什麼做不到原來的自己?

  為什麼要先認輸?

  這許多個日日夜夜,她想的,盼的,念的,都是鏡子裡的一枝花,原來是誰都可以輕易打碎的。

  ——是她太貪心。

  頭昏腦漲中,李碧乾脆坐在地上,低喘著氣。包被壓在身底下,傳來嗡嗡的震動聲。

  她嫌坐著太累,乾脆躺了下來,沒空管包里是什麼東西。

  身下是土地,頭頂是驕陽,鼻間是野花的香氣和泥土的腥味混雜在一起的氣味,李碧忽然感到了安心。

  那種安心,

  是當年父親母親離婚後,那天晚上她一個人睡在自己床上,什麼都想不到,什麼也不在意,因為再也不會有半夜夢醒時,隔壁屋子傳來的拳打腳踢,怒罵哀呼的聲音。

  常去陪伴她將近半生,一生的時間掰著手指數數也只剩那麼一些了,可明明好像過了很久,她卻再沒有那股半夜凌晨席捲而來的感覺。讓她再也不會感到害怕。她再也不會是一個人了。

  ……

  常去有一個女人,懷孕了。

  女人叫張橡,家世後,長相好,人也聰明,出國留學回來後更加讓人欽羨。

  唯一讓人想不通的就是放著那麼多好工作不去,反倒一頭扎進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張橡與常去在國外相識,第一次見面時,常去正坐在路邊暗紅色的椅子上,一身黑風衣,微低著頭,看草坪上正在啄食的白鴿。

  張橡抱著書本,站在遠處看這個男人,她的視線從男人身上轉到那群白鴿,恍然中她又似懂非懂的再去看男人,然而那男人蒼白的側臉像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他不知道她這樣入迷的看著他。

  她也不知道她在這個未曾相識的男人身上,尋找著一種致命的天真。

  那年,張橡二十三歲。

  她一頭鑽進了一片陰影中的情網。

  第9章 黑風衣

  常去常常在早上五點多就醒來,他會給自己磨好咖啡,慢慢的喝下去。

  冬天的時候天亮的慢,常去站立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和閃爍的燈光,屋裡沒有開燈,一切都是寂靜黑暗的。

  有時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正常人,在這世界上他真的腳踏實地的存在過嗎?

  痛苦,無奈,悲哀,這些能讓人找到痛感和真實感。

  如果孑然而立,就去找一個人,只有人可以對人帶來真實。

  在遇到李碧後,他便確信這一點。

  李碧可以幫他確立自己的存在,所以他靠近她,碰觸她,即使手顫抖著也要抓住她。

  他在她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

  可是,貪婪是人的原罪。

  喜歡,愛上,離不開,人對人的感覺有時短暫的令他們自己都感覺訝異。

  說不清是什麼時候,二十歲,二十二歲?反正就是那幾年,他已經不滿足於那份充實了,而李碧也已提供不了他需要的那份充實。

  像一隻飢餓的幼獸,他在人群中瘋狂的找尋新的食物,流連忘返,飽腹的同時產生更加焦灼的餓感,便更加向外面尋找,越走越遠,越來越找不到。

  到頭來,李碧離開他了。

  說起來可笑,他明明曾經是那麼想永遠和李碧在一起,他那時候愛她的眉她的眼,還有她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沉默的身影。現在他也依然愛她。可是不再有那份想永遠的念想了。

  這就是真實。真實就是生活在一個永遠也醒不來的世界。他一遍遍告訴自己,他追尋了這東西將近一輩子。

  ……

  離婚四個月。

  過幾天就是聖誕節,常去公司里的職工都挺興奮,馬上要發年終獎了。常去當老闆當的挺大方,該賞就賞,沒賞的組織吃飯。

  常去沒參與吃飯,開完年終會,走出大樓時外面下雪了,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雪。

  常去看了會兒地上的雪,視線緩緩轉移到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人身上。

  女人看到他,笑了笑。

  “常去。”

  常去的眼神有些渙散,雪越來越大,這漫天的大雪仿佛故意分散人的注意,他覺得有些疲憊。

  ……是張橡啊。

  他心中已有些明了,在張橡走在他身邊時,他對接下來的事感到安心。

  “常去,我很喜歡黑色的衣服。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特定的喜歡一個顏色。”張橡說話的聲音很輕。

  啊,是的,張橡確實很喜歡黑色。常去輕淡的想道。

  “我第一次見你,你正看著別人餵鴿子,我看了你很久,你也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怎麼能這麼遲鈍。”

  常去看了一眼臉龐濕潤的張橡,沒有說話。

  “還是說……”張橡淚眼模糊,“你的眼裡根本就看不見別人呢。”

  常去停住,張橡緊緊拉扯住他的衣袖,眼眶通紅,神情近似哀求。

  第10章 紅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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