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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早上在山上見到她的時候還沒有的。
他這般想著,嘴上便問了出來:“嬋兒這副手釧……可是今早戴出來的麼?”
藺玉嬋聞言也不由地看向了自己手腕間的那串泛著柔光的珊瑚,唇角不由地翹了起來。
察覺到薛皓探尋的目光時,她神情自然地抻了抻袖子,將那手釧掩下了:“是呀,早上就戴著的。怎麼了?”
薛皓搖了搖頭:“沒什麼。”
但是眼睛還是掃了一眼她的神色,看起來坦蕩自然,可他偏偏覺得她有些躲閃。
“嬋兒,我被提了京都副統領,再過兩日就要上任了。“
他盯著她的眼睛,緩緩地說:“錫州開春就鬧起了一批流寇,四殿下向皇上啟奏,下了旨讓我上任後帶人去錫州平了流寇,估摸著要冬月才能回來了。”
她不知道他跟她說這些做什麼,讓她留他麼?
藺玉嬋認真地想了想,想來是他從未久離京都,所以有些不舍吧:“錫州離得不遠,而且你此去帶人滅了流寇,算是給朝廷立了大功,等回來了,皇上肯定會賞你的。“
她笑嘻嘻地說著,很為他開心一般。
面前的少年面色卻是一頓,他個子高了許多,身姿也挺拔了,他今年已有十六歲,雖還是少年的年紀,但是身量和氣度已是漸漸地大氣了許多。
他的臉龐漸漸變得溫潤了些,不似少年時戾氣那麼重,但是此時看著她的眼神,卻又和那年無二。
薄唇輕輕動了動,薛皓道:“你……跟六殿下很是熟稔的樣子?”
許是男人之間的感覺罷,他看見過荀紀望著嬋兒時的眼神,執著又熱烈,和他那般冷清的性子極是不配,帶著不可逆的掠奪之色。
他第一次看見時,便明白,坊間謠傳的那些,六殿下討好藺府小姐之類的,怕是真的了。
只是他討好嬋兒不是為了他們猜測的國公大人,而只是單單為了這個女娃吧。
他開始時是沒在意的,嬋兒年歲還小,藺家又一向與葉家不睦,再加上他記著,嬋兒看見他殺人時的表情。
她是不喜這樣的人的。
但是剛剛,眾人圍在蘇玥卿旁邊時,荀紀將她拉至身後的占有性動作,嬋兒沖他笑時的那抹嬌羞,讓他不由地泛起了一絲危機感。
他原以為,宮裡那位七殿下,那位藺貴妃,是他的絆腳石,可是沒想到,最大的絆腳石竟然是這位冷清的六皇子。
微微閉了閉眼,他的心頭突然湧起一個念頭,若是有一天荀紀登基了,他想娶嬋兒,豈不是輕而易舉?
紛繁的思緒在他腦海里跳躍個不停,他吐了口氣,暗自壓下了那些念頭,依舊拿一雙溫潤無害的目光瞧著面前的姑娘。
她聽了他的問題後,微微垂首,兩手交握在一起,不自覺地扯了一下袖子,摸索到手腕間的手釧,又不由地頓下來輕輕滑過。
“表哥和六殿下熟稔,我在宮中與六殿下見過幾次,剛剛之所以口無遮攔,也是因為玥卿的事而有些慌張。”
看到她撫著手釧的動作時,薛皓便是眸光一緊,她不咸不淡的解釋,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沙啞著嗓子,他開口:“嬋兒,藺家和葉家是死對頭,你可清楚?”
那邊小院子裡的交談聲不知怎麼著沒有了,整個山間顯得更加空曠了,只有薛皓告誡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藺家和葉家是死對頭。
她知道啊,可是一顆心既已遺失了,又怎麼拾得回來呢?
別管未來是如何,是誰坐這天下,是誰負她,是誰十里紅妝迎她進門,那都是未來的事情了。
她如今,只是喜歡荀紀罷了。
誰又知道,這年少的喜歡會延續多久呢?
扯唇笑了笑,一副他大驚小怪的樣子:“薛皓,你想什麼呢?我當然知道藺家和葉家不睦,六殿下是葉家的人,我比你清楚的好不好。只不過我看他性子冷清,人也不愛說話,所以有些……可憐他罷了,你怎麼……”
她的話到這便頓住了,薛皓等著她接著說,卻見她呆呆地望著他身後的方向。
他尋著她的目光回過頭去,正好看見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小院的入口處,華服錦裳,俊朗無雙。
只是那雙一向似夜般寒冷的雙眸里,不期然地染上了些許失望和彷徨,像個迷路的孩子,在寒夜裡找不到歸途。
藺玉嬋的心緊緊地一抽,但是想到身邊的薛皓,她還是依禮問安:“臣女參見六殿下。”
薛皓也依禮福身。
荀紀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小屋,笑了笑:“敬軒剛剛急匆匆地過來了,本宮還當他是來尋你的,原來不是。”
咦?哥哥來了?
現下屋裡就玥卿和幾個小婢女,他來尋誰的,還用猜麼。
因為荀紀而有些低落的情緒一下子掃的乾乾淨淨,她彎起眼梢笑了,自家哥哥開竅了,還有比這更高興的事麼?
閨蜜要當小嫂子了,還有比這更和睦的姑嫂關係麼?
“咳。”
想到自家哥哥的腦筋,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太興奮,對藺敬軒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好。
荀紀看見她一下子就忘了他,心裡不由地有點吃味,再加上她剛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