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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他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表達他的情感?他的寂寞,他的渴望,他的喜愛……

  他對曉曉那種陌生又熱切的喜愛。害怕承認,因為她是母親口中邪惡的人類,殺死了他生母的人類。

  可是他已經眷戀起有她陪伴的日子。

  “飛翔。”他復誦,對於學習語言終於產與生志在必得的決心。

  他也開始主動在白板上畫圖,問盧曉曉

  某事某物或某種行為該如何表達。就這樣一個教一個學,直到夕陽西沉,雲海一片火紅,他們終於想起到這裡是為了觀賞落日。

  白色楊樹樹身被照映得像鍍上一層粉色蛋光,玫瑰色的雲海在紫色森林之間凝聚成深淺不一,變幻莫測的濃淡色澤。

  如果一個人看著如此絕妙美景,卻沒有人能分享心中的快樂,那麼這片美景對他來說,還算得上是美好的嗎?

  盧曉曉轉頭看向他,卻見他並沒有將目光投向他早已看過千遍萬遍的雲海與夕照,而是看著她,那讓她心窩悶悶地,好想抱抱他。

  白小白對於自己的行為,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羞赧,他思索著能不能用學到的字彙去解釋他的行為?

  “我……看夕陽,自己……”他擰起眉,覺得好難啊。

  明明有高度智慧,豐沛的情感,卻無法表達內心想法,又有多煎熬?

  她只好笑著,安撫地拍了拍他。

  白小白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他記得,他的生母也常對他做這個動作,她輕拍他的頭,有時摸摸他的臉蛋,有時抱抱他。正是因為曉曉在昏迷中摸著他的臉,讓他希望她能活下來。

  他不知道這個舉動代表什麼意思,卻莫名地覺得她的手,仿佛也這麼安撫地拍打在他心上,很溫暖,有一種被疼惜的感覺。

  他喉嚨被一股酸澀和緊窒感梗住。

  盧曉曉很想安慰他,讓他明白她懂他的寂寞。於是她傾身向前吻了吻他的額頭,他的臉頰,他的唇,即便她不知道白小白對這個舉動有何理解,但她確實因此讓他得到了安慰。

  於是他也回吻她。這一次他記得自己的魯莽害她流血,不敢再有別的動作,所以只是親吻和依偎。

  太陽下山後溫度降得很快,但盧曉曉帶了太空毯,她把太空毯圍住她和白小白,然後頭靠在他肩上,她希望再待一會兒,不要那麼早就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到山洞。

  夕陽余照成灰,滿天星斗卻不讓夜空失色,毫無光害的星空是不可思議的翡翠色,密得幾乎沒有空隙的星河裡,白的紅的大的小的星子鑲成一條銀色流蘇斜橫天頂。

  盧曉曉不禁想,地球會不會就在裡頭呢?而有多少星球像地球和這裡一樣,有人兩兩依偎?有人彷徨孤獨?傳說中的亞當和夏娃,他們在伊甸園裡的日子,差不多也是如此吧?生活里沒有比吃飯睡覺更重要的事,閒下來就是依偎箸,坐看日升月落,四季更迭,一朵小花,一根飄羽,可能已經是值得兩人分享的大事,一生就如此簡單,也沒有什麼稱得上遺憾,簡單又知足。

  有伴侶能夠一起分享的風景,和獨自一人的風景,想必是完全不同的……

  當她感到睏倦地開始打呵欠時,白小白叫醒她,並把散落的零食收進她的包包里,然後化身為龍形。

  盧曉曉穿上風衣,才爬上白龍的背。這次它繞得遠一點,從比較不那麼高的山坳處飛回去,免得她凍壞了。

  白龍載著她回到她住的地方,然後便要回自己的山洞,盧曉曉不讓自己為了它眼裡的依依不捨而心軟。

  她已經下定決心陪伴小白,哪怕會花上好多年,但現在她無法對他解釋她的身份和處境,所以這種“分居”是必要的。

  她站在院子裡目送白龍離開,現在她大概知道,小白住的山洞應該就在那座被她稱為“石中劍”的白色絕壁之後。

  一直到看不見白龍的身影,盧曉曉才轉身回屋子裡。

  噢,她要先回家洗個熱水澡,這裡的天氣是不是變冷了啊?

  白小白終於重拾學習語言的熱情——確切地說,是正視他想學說話的渴望。盧曉曉也開始利用晚上自己一個人的時間,替他編語言教材。現成的地球語文教材有很多範例白小白根本無法理解,她還特地跑去借了國課本當參考,重新編輯“蠻荒版國語教科寶書”,並畫上Q版插畫讓他更容易理解。

  所以,白天打瞌睡也是正常的。

  那天以後,只要白小白洗完澡,讓盧曉曉替他把頭髮梳直,接著就是他們下午的野餐時光,他會化身為白龍,載著她隨興地在他的地盤上某個風景明媚的地方野餐。

  不是盧曉曉誇大,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在同一個地方野餐兩次,她其實很想把那些地方的位置記下來,可白龍一飛上天空她就不敢亂動了,真枉費畫地圖的好機會。

  這裡的季節似乎正進入秋季,天氣開始轉涼,再加上他們家白阿舍的地盤遍布好幾座山頭,現在她可學乖了,準備了全套“飛行裝束”——長袖防水防風的運動服與連帽運動外套,外加護目鏡和保暖厚風衣。

  說是野餐,其實盧曉曉幾乎都在打盹,而白小白就乖乖地貢獻他的大腿供她舒服地打盹。

  不知是不是她太過臭美,只要她覺得冷了,身下的白小白體溫就會升高,把她烘得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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