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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的幾句,卻道盡了隱藏其下的情深。

  因為喜歡,所以捨不得放在心尖上的人難過,才會這麼奮不顧身。

  可是啊,他那麼喜歡的那個人,最後選擇的人卻不是他。

  顧子瑀閉了閉眼,眉目間有著隱忍的難過,艱難的說,「如果,如果喬助理能平安渡過,你就跟他好好的談談吧。」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每個想要挽回的人都能那麼幸運。

  說完,顧子瑀轉身離開。

  剛走了幾步,遲深沙啞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他受傷了,你為什麼不說?」

  顧子瑀的身形一頓,沒有回頭,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很輕的說,「遲深,我是人,我也會怕死。」

  他怕死,所以選擇了不說。

  未曾想到了最後,自己留給遲深的,竟然是那麼醜陋的樣子。

  顧子瑀再也沒有停留的轉身離開。

  遲深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牆上亮著的紅色燈刺痛了他的眼,他微微低頭,手裡的礦泉水瓶攥得很緊,塑料瓶子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他等了很久,久到像是在人世間的春去秋來路過了一世,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帶著口罩走了出來,見到站起來的遲深後,遺憾的搖了搖頭。

  遲深一怔,目光穿過眼前站立的醫生,望向了身後的手術室。因為角度的限制,遲深只能看見病床的一角,那裡隱約可見躺著一個人。他推開醫生,邁著不穩的步伐踉蹌著走進手術室。

  隨著距離的拉近,遲深看見了喬辰。他躺在白色的手術床上,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死氣沉沉,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很靜,室里只有遲深的呼吸聲。

  他走到床邊,緩緩蹲下,執起喬辰的手,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遲深靜默片刻,嘴唇微翕,像是在組織措辭,少頃,才低低的說:

  「我不是故意不選你的,只是子瑀有心臟病,我只能選他,我不知道你受傷了。」

  半跪在病床前的男人微低著頭,嗓音裡帶了絲無措。

  「我要是知道你受傷了,我一定會選你。」

  「你不是說想要吃蛋糕嗎?你醒過來,我買給你好不好?」

  「你不是還喜歡那片楓葉林嗎?等你好了,我們再去一次好不好?」

  「家裡的書你都還沒有看完,你買的花茶也還有很多,上次你還調了新的醬料,說要給我試試看,你忘了嗎?」

  「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寂靜的手術室內,時不時響起男人的低語聲,輕淺中夾著低低的誘哄。遲深略微偏頭,將喬辰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他安靜的看著床上的人,許久之後,眼裡逐漸染上了絕望。

  儘管手裡還握著喬辰的手,可是那異於常人的溫度不時就會提醒他,那個人是真的不在了。

  不會動。

  不會呼吸。

  也不會對他笑了。

  鋪天蓋地的窒息感瞬間將遲深淹沒,他試著大口喘息,可肺部卻像被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了上面,他只能一點一點的失去氧氣。沒有電視劇演的那般撕心裂肺,也沒有歇斯底里的宣洩,他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淚。

  就好像……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歸於沉寂。

  沒有色彩,沒有聲音,連時間的流動都凝固在了此刻。

  原來不是每一次的生死離別都可以用撕心裂肺的嘶吼來表達,原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用嘶聲力竭的叫喊來宣洩。

  原來……原來……

  他喜歡喬辰。

  在聽到顧子瑀的詢問時,他其實是茫然的。顧子瑀說他喜歡喬辰,他第一個反應卻是呆愣。

  遲深自認為是個薄涼的人,淡漠幾乎刻進了他的骨子裡,他習慣了站在高處,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對周遭人都毫不在意的習慣。喬辰於他而言是個意外,他突然的出現在自己的生命里,突然和他成為了那樣的關係,他本該反感的,可是卻意外的沒有這種感覺。

  於是他想,那就這樣吧,人生那麼長總要有點事情能夠聊以慰籍。

  他不是不知道喜歡這種情緒是怎樣的,他年少時期曾經喜歡上一個少年,他嘗過喜歡一個人的歡喜,也試過驟然失去喜歡的人的滋味。

  他談過戀愛,也曾經失戀。

  他想,他大概是知道喜歡一個人時會有的情緒是怎樣的。

  他對自己情緒上的把控太過自信,以至於一葉障目。

  世間百態,不是每一個感情都是熱烈奔放,它也能是細水長流,雨點般一點一點的慢慢滲透到心底,然後在裡面占地為王。

  是他明白的太遲,而那個人終究不會在原地等著他了。

  遲深按著自己的心臟處,那裡傳來心臟規律的跳動聲,他緩緩地將掌心收緊,仿佛有人拿著鈍刀在仔仔細細的磨,凌遲般的千刀萬剮。

  他艱難的喘了一下,將額頭抵在喬辰的手背,帶著低低的討好,「我錯了,你回來吧。我以後會對你很好的,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他等了很久,分針在時光的驅使下往前走了一格,房裡始終寂靜無聲。

  明明只是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半跪在床邊的男人卻仿佛曆盡了人世間所有的滄桑,自欺欺人的奢望在眼底一寸寸的化為灰燼。

  不會回來了。

  人世漫長,他與他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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