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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酒清洗過的傷口不再是血流不止,她吐掉口中的毛巾,拿了止血粉撒在傷口處,用牙咬著紗布的一頭,一手繞著手臂包紮,末了,打上結,自始至終未說過一句話。

  她扶著桌角起身,千帆忙去扶她,又被她輕推開,“無事……都回去吧!”她費力地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伸手拭去嘴角咬出的鮮血,然後抬腳出了後堂。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有些跌撞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肉里,掐出血來卻也感覺不到疼痛,左邊胸口的地方,狠狠地叫囂的難受。

  那晚的夜色極盡清冷,回家的路上,更深露重,渾身上下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蘇檉武功不弱,就算贏不了胡不歸,至少也能打個平手。

  老三說,是她與胡不歸交手時有些心神不寧,才會被他傷到。

  我木然地向前走著,耳邊時時迴蕩著老三的話,腦子裡只有那人毫無血色慘白的臉。

  我無言,她的心神不寧到底是為了葉韶……

  葉韶任職良辰縣五年,蘇檉亦陪在他身側五年,五年裡,兩人始終心意相通,默契不減。只是蘇檉受傷的翌日清晨,我第一次見到葉韶與她起了爭執。

  那日我剛踏入大門,便見二人僵持在院中,對視良久,誰都沒有開口。

  末了,蘇檉抬腳就要出門。

  “畫言!”葉韶急急地喊出聲,眉頭緊蹙,因腳傷的不便一手還拄著手杖。

  那人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印象里葉韶從未這麼大聲地喊過她,他向來溫潤如斯,每每對著她時,都是淺笑著朗聲輕喚。

  他望著她,眼中儘是焦灼無奈,甚至還有著些許怒氣,極力壓制著才不致於發作出來。

  她不說話,臉色似乎是比昨日還要慘白,不著半分血色,也不回頭看他。

  又是許久。葉韶沉沉地嘆了口氣,語氣緩了下來:“畫言,你聽師兄一句……”他從未這樣哀求的沖她說話,可能是真的沒了辦法。

  “師兄……”她終於回頭,望向葉韶時也是同樣無奈,繼而她合上雙眸,“來不及了……”神色是我從未見過的絕望與悲涼。

  我不知他與她在為何事爭執,只是她的神色讓我感到莫名地心悸。

  只因她一句,葉韶便似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自棄地低下了頭,挫敗十分,她別過臉不再去看,隻身出了衙門。

  待我反應過來追出去,她已走出老遠。

  “蘇捕頭——”

  她停下來,“林捕快有何事……”聲音冰冷。

  “你受了傷……”我沖她道,出口才覺自己唐突,但也顧不得什麼了。

  她不語。

  “你受了傷,該好好歇息才是……”

  她不為所動,依舊冷著臉不曾說話。

  “蘇捕頭……”

  “說完了沒有……”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抬眼看我,目光落在遠處,神情木然,一句話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又抬腳欲走,我一時情急,伸手拉住了她。

  “林捕快請自重。”她道,話語裡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我頹然地放下拉她的手,五年從未見過她如此地不近人情,每每說出的一句話都像是帶著一把刀子,“抱歉,”我低下頭,“是屬下逾越了,只是……”

  “林捕快——”她打斷我,“林捕快大婚將至,必定事事都須親力親為,蘇檉這等小事,就不勞林捕快費心了。若無他事,蘇檉還有案子要查,恕不奉陪了……”

  我無語。就這麼看著她在視線裡頭也不回地漸行漸遠,繼而低下頭,只覺心中有一塊大石死死壓著,是從未有過的堵心。

  不禁又覺自己可笑,連葉韶都拗不過她,自己又是何苦,如此自不量力。

  第90章

  我時常在想,若此生從未遇到過她, 便是找個平凡女子一生相伴, 柴米油鹽,雖清淡卻也樂在簡單。

  只是卻偏偏遇見了。

  牽繞於心無法釋然成了一輩子的心結。

  在我眼裡,她是唯一的蘇檉, 無關官職, 無關身份。

  而在她眼中, 我只是林清宵, 衙門捕快,與其他兄弟無異。

  上天弄人……

  婚期定在十二月份,轉眼已至。

  成親這日家中分外熱鬧,所有人都忙裡忙外忙進忙出,大紅燈籠紅鞭炮高高掛起,大紅喜字紅對聯貼滿門窗,處處儘是喜慶之色。

  只是前夜忽然下起的雪卻是至今未停,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娘親說, 瑞雪兆豐年,是吉兆。

  我身著大紅喜袍, 站在雪白一片的院中,抬頭望天,一股冷風吹起,吹得心中恍惚,雪花落在臉上, 冰涼。低下頭,卻是被雪地的白刺痛了雙眼。

  賓客紛至,阿姐與眾兄弟忙得腳不沾地,我強壓下心緒,環顧四周,才發覺連葉大人都早早到了,卻唯獨不見那人的身影。

  那日我將喜帖送於她手時,她點頭許諾,說,林捕快大婚,蘇檉必定是要上門拜喜。

  她應允的事,從未失信過。

  如今,她卻未來。

  不來也好。

  她忙於府衙之事,無暇抽身,我陷於婚期之間,事須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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