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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知道什麼?”他臉上明顯帶了無賴的得意,明明知道謎底,卻要對方親口說出來。

  愛人之間靠的太近,就容易像這樣,車軲轆話來回說,也並不覺得膩。

  她不再說話,只是被子下的長腿勾了下他有些硬邦邦的腰。

  撻伐無休無止。

  他的汗水落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她覺得,塵世不那麼美,卻也沒有醜陋到讓人想要放棄一切的地步。

  最後的時候,他像一座大山壓在她身上,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卻並不想他離開。

  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腰,“秦遙,我這麼差,你確定你要我嗎?”

  許久都沒有回應,在她已經快要睡著的時候,身上的男人使了一個巧勁,兩人的位置對換,她伏在他的胸膛,能夠聽見強有力的心跳聲,他的聲音在黑暗裡很是清醒,“我怕什麼,我本來就是個孤家寡人,老子橫豎都賺了。”

  她覺得自己的漂浮感如數散去,身下的人就像是寬廣厚實的大地,牢牢地接著墜落的自己。

  “秦遙,你再不是一個人。“她捧著他的臉吻下去。

  泥沙俱下,風塵僕僕的白晝之後,這裡擁有了一個俗氣又安穩的夜晚。

  第62章

  十二月,雲海落了大雪。

  梅超拎著耳機從考場出來,冬日斜陽沒有什麼溫度,只看著熱鬧。

  十二月的六級考試一結束,雲海政法大學的大部分學院就放了寒假,除了法學院。

  她穿一件白色長款羽絨服,長發披著當圍巾用,鼻子紅得厲害,嫌麻煩,沒戴帽子也沒戴手套,左手食指勾著耳機,整個手掌縮著藏在長長的衣袖裡。

  進入十二月,雲海已經下了好幾場雪,常常是一場雪未化,新雪又來臨,就這麼著,蓬鬆的雪一層鋪一層,又一點點地被踩實,形成滑溜溜的路面。

  校園裡騎單車的人驟減,只剩少數膽子比較大的男生仍舊是漫不經心地踩自行車,偶爾一個不小心滑倒,慢悠悠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扣好耳機又繼續騎。

  梅超已經考過一次六級了,分數還不錯,這次考純粹是為了刷分。

  畢竟,雅思考試的報名費能夠讓她考個幾十年的四六級。

  上個月,她被教務處主任叫到了家裡——沒犯事兒,那教務主任是方豫的大學同學。

  這個事情是她大學報導的時候知道的,確切地說,是臨上車前,方豫輕描淡寫地一句,“在外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多跟你們教務主任聯繫。”

  當時她一臉懵,幹嘛跟教務主任聯繫,輔導員和班導更實在吧……

  到學校之後,剛推著行李箱站在宿舍門口,媽媽就發了個簡訊過來,一個電話號碼,一個地址,加一個名字。

  她打了電話回去,“媽?你簡訊是不是發錯了?”

  “沒發錯,這是你教務主任的聯繫方式和地址,他是我大學同學,你今晚過去見他一面,教師公寓樓離你們女生宿舍不遠,跟老師打個招呼,有什麼事爸媽搭不上手,可以跟他說。”

  梅超掛了電話,行李都沒收拾,就先見了教務主任。

  走在學院路上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這麼算算,今年已經是上大學的第三年了,但除了開學第一天,她再沒去找過教導主任。

  總是有一種走再遠都被人用一根繩子牽著的感覺。

  腳下一滑,神思瞬間落地,她嚇一跳,又笑了,前後看看,隔好遠才有一個人,於是又放下心來。

  被來回踩的雪地結了冰,很滑,走路變成一件很需要注意力的事情。

  一陣冷風迎面吹來,附近的板房裡傳來炒菜的聲音。

  她攏了攏羽絨服的領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這是母親離開以後,她第一次認真地想起她。

  實話說,梅超不知道自己應該對這件事情作出怎樣的反應。

  這就像是一道看起來明明已經結痂的傷口,可是傷口內部卻是鮮活著,每逢陰雨天便像初受傷時那樣痛苦。

  永生不死的傷口。

  梁蘭枝沒再來找過梅超,但她大概能夠從和梅軍的聯繫中猜到,最終梅家為了臉面,還是給了那筆錢。

  為了臉面,而不是為了她。

  其實這幾個月,她一直在琢磨一件事,關於她不是方豫親生的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但沒人刻意隱瞞過她,畢竟,她也從沒問過這樣的問題。

  方豫又是怎麼樣度過這二十年的呢?她像一個專門用來羞辱方豫的符號,天長地久地和她待在一起。

  看笑話的人光明正大,偏偏受傷的人強顏歡笑。

  思緒斷在教室公寓樓的電梯門口,她盯著樓層數字,電梯門開,跺兩下腳,藏在發間、袖口和褲腳的雪花落下,片刻間只剩一灘小小的水痕。

  她在十二樓下電梯,左拐,正對著走到底就是教導主任的家。

  防盜門虛掩著,能夠聞到素油落在熱鍋的味道。

  她伸手扣了兩下門。

  “門沒關,進來。”

  是教導主任的聲音,溫暖乾燥,中氣十足。

  她站在門口躊躇半天,腳上的雪還沾著泥,這樣走進去是真的不行。

  教導主任從書房裡走出來,“梅超來啦?鞋架上的拖鞋是新的,剛買的,你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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