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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做完了就可以來找你了?”

  梅超想,這話怎麼像是孩子在跟媽媽打商量,類似於,我作業做完了的話,可以看動畫片麼?

  當然可以啦。

  看著他踩著單車離去的背影,梅超笑著搖搖頭,扶著欄杆慢慢地上樓。

  剛進教室,錢多多就神神秘秘地將她拉到一邊,“昨晚有人找你。”

  “誰啊?”梅超將書包放在課桌上。

  “一個中年女人,說是你的遠親,她要你的電話號碼。”

  “你給了?”

  “怎麼可能?我拿了她的電話號碼。”錢多多摸出手機給她發了條消息,“我發給你了,自己聯繫去吧。”

  她拿出課本和一支筆,“行,還算是機靈。”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錢多多小表情很生動。

  上課鈴響了,老師還沒來。

  梅超拿出手機看了眼對話框裡的電話號碼,想了想,然後在微信里搜索了一下,號碼屬地為津城。

  思路幾乎沒有打什麼結,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梁蘭枝。

  大腦是一個極其精密的儀器,任何一點點的線索,都足以觸發某個開關,將看似無關的事物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連結起來。

  民商法的老師拎著公文包滿頭大汗地從教室門口走進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塞車遲到了。”

  教室里或趴或玩的同學們打起精神來,嘩啦啦地開始翻書。

  梅超無意識地將手機摁了關機,放進書包。

  故事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想要拉開注意力就不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被掩埋的過去心懷鬼胎,以颶風的姿態想要摧毀現在。

  上午兩節課,她的腦袋裡塞得滿滿的,只是課堂內容一句都沒聽進去。

  大腦高速運轉,以求生的姿態在捋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企圖得到最好的決策。

  還以為自己會驚慌失措,方寸打亂,她卻還能夠冷靜地坐在課堂上分析事態,想到這裡,梅超覺得自己真是謎一樣的人。

  臨下課的幾分鐘,她居然還有些犯困。

  鈴聲響後,教學樓區域霎時喧鬧起來,每一個教室門口都像是一個噴水口,學生就是一顆顆水滴,不斷地湧出。

  不到半個小時,教學樓就安靜下來,只校園廣播響徹每個角落。

  階梯教室里只剩下梅超一個人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手機開機又關機,如此反覆幾次,她還是撥通了電話。

  梅夫人接電話的速度很快,“餵?”

  “媽,你幹嘛呢?”她望向教室外,枯黃落葉已如雪般洋洋灑灑,落在騎著自行車的男孩身上。

  “這個時間,當然在吃飯。你呢?吃飯了嗎?”

  “還沒呢。”

  “那還不去吃?梅超,我可告訴你,不要以為天高皇帝遠,你就可以隨心所欲,我怎麼教你的,一日三餐定時定量,早起早睡,認真讀書,這些你都在堅持嗎?”

  “嗯。”

  “嗯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做沒做?”

  “媽,我小時候那會兒,你怎麼都不抱我呢?”

  梅夫人剩下的話被堵在喉間,咳了兩聲,“怎麼想起問這個?”

  梅超臉上的表情很冷,“沒什麼,就是想你了。”

  她從沒這麼直白地跟梅夫人表達過自己的感情,她甚至能想像電話對面的人尷尬的表情。

  不是感動,是尷尬。

  “媽,不跟你說了,我吃飯去了。”

  “去吧。”

  這通電話以梅夫人的落荒而逃結束。

  梅超揉揉眼睛,將手機再次關機,然後打了個哈欠,將書本和筆收好,背著書包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秋光瀲灩,一方晴日,溫度不高不低,這個當口是雲海最為宜人的時候。

  在最接近真相的時候,人會望而卻步。

  俗稱,拖延症。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但是最短的路,也是最辛苦的路。

  迂迴曲折的線路給了人喘息的機會。

  下午沒課,梅超以龜速挪到宿舍,最終還是沒有去吃飯。

  宿舍樓下,梁蘭枝焦急地伸長了脖子打量每一個與梅超身形相似的女孩子。

  書包被人一把抓住,“梅超!”

  她回頭,一束日光倏然從枝葉間落入她眼裡,她眯著眼睛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彎得很高,“梁阿姨?你怎麼會在這裡?”

  梁蘭枝覺察出自己的唐突,很利落地鬆開了梅超的書包帶,一瞬間又變回那個畏畏縮縮的樣子,“我找你有些事情。”

  她抬手掩到嘴邊,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輕聲說,“一定要現在說嗎?”

  垂在身側的手被人懇切地抓住,“不能等了,不能等了。”

  “梁阿姨,你確定跟我說有用嗎?”她試圖將自己的手從對方的手裡抽出來,未果。

  那是一雙和梅夫人完全不一樣的手,手掌和手指的交界處有幾處長了繭子,手掌也很厚實,只是指骨處堆滿了褶皺,不難看出,這是一雙終日勞作的手。

  梁蘭枝愣了一下,囁嚅著說,“我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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