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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嗎?”

  音簫自己也呆了,小時候她就不愛這些頸環首飾,媽媽給她買過小玉佛也沒戴幾天就嫌勒脖子,扔在枕頭下了,事故發生之後她穿著更加簡樸,女孩愛美的東西一概沒有,連裙子都甚少穿,更別提塗脂抹粉。

  玉鐲戴在手腕上有種很奇妙的感覺,音簫輕輕晃晃手,掉不下來,剛好卡在她的腕骨下面。

  “真好看,你什麼時候買的,是專門給我的?”

  “是我媽留給你的。”

  猶如一個驚天霹靂,音簫楞在當場,反覆咀嚼這句話里的巨大信息量,半是驚疑半是惶恐,前思後想,左顧右盼,一個峰迴路轉,然後臉上就染了半天紅霞,羞中帶嬌。

  “呀。”

  “過來。”

  任黎灃展開右臂,似笑非笑地呼喚她,音簫臉燒更旺,乖乖地坐過去,輕輕靠在任黎灃懷裡。

  這是他媽媽留下的最後一件遺物。

  歐室房裡,楠木桌上,一個首飾盒,一封遺書。再想起這個畫面,似乎已經沒有當初那般痛徹心扉了。

  那時的自己,面臨父母雙亡家財破滅,一夜之間,從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爺變成一無所有的落魄公子,其中心酸無人領會,他從錦衣玉食到粗茶淡飯,甚至一頓飯餵不飽肚子,當年也是住在這小木屋裡,只覺得家徒四壁,蓬蓽無光。

  為了掙錢養活自己,他去黑市打拳,每天遍體鱗傷的回家……那段灰暗的歲月到底是怎麼過來的,任黎灃的腦海里只剩下一些瑣碎的片段:封閉的空間、渾濁的光線、人群的吶喊,以及自己火辣辣刺痛的臉,那段經歷太過痛苦以至於走投無路之後他不得已選擇了夜鷹。

  從第一次殺人開始,他就知道這一生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命運只給他開了一扇窗,他就必須爬過那條甬道,也幾乎從那一刻開始,他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有了大概的模型,如何生存,如何死去,如何碌碌終生行屍走肉地活著——

  直到許音簫的出現。

  說來也是巧合,那孩子的親歷和自己那麼像,天地浩然、獨自為家,任黎灃至今還記得他開打後車廂看見音簫的情景,儘管前因後果都已模糊,但不妨礙那像地獄裡逃出來一樣極度恐慌的眼神帶給他的震驚,那時候的音簫瘦弱的可怕,可又正是這樣單薄無力的她,竟然在危急關頭開槍打中他的對手。

  也許是音簫的眼神太過執著,也許是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總之一切都是神使鬼差,他答應讓她留在身邊。但說實話,把一個小女孩帶在身邊給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多不便,他適應了許久的個人生活要重新擴張成兩人,好在音簫性子軟,也勤奮肯吃苦,現在回想來好像是音簫來磨合他的脾性更多一些。

  一切的發展都順其自然,他們成了很好的“合租夥伴”,也成了很有默契的“同事”。

  是這樣嗎,從林雅儀的舊情復燃,還是易雲超的半路奪愛,又或者是殺父之仇的糾葛緣孽,他們之間開始發生了從量到質的變化。

  在任黎灃心裡,對許音簫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越來越強,越來越無法忽視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特別是得知音簫對他的心意以後,任黎灃仿佛覺得自己放蕩的人生突然在某一節脫了軌,浩浩蕩蕩地駐足在了這一片草長鶯飛。

  “你在想什麼呢?”

  音簫伸手在任黎灃眼前晃了晃,從剛才就一直在發呆,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我在想,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

  “啊,我知道啊。”

  “嗯?”

  “上次例會出事我們轉移無錫,我說想退出夜鷹但是你讓我留下,那時候你就已經愛我了;那次你把我從張啟明手裡救回來,整日整夜照顧我的時候你就愛上我了;還有你放下戒心告訴我你全部過往情仇,你就已經開始愛我了;還有還有,第一次相遇在江邊,你把充滿恐懼的我從蘆葦地里拉走的時候,就對我一見鍾情了。”

  “我是禽獸嗎,你那時候才十一歲。”

  任黎灃斜過來的眼神帶著森森幽氣,頗有些好笑和無奈。

  音簫也不解釋,紅著臉笑嘻嘻,拽著任黎灃的手臂使勁地搖啊搖,音簫也是剛剛才明白,任黎灃,我是為了愛你才和你相遇的。

  也罷,這吃虧啊,從來就少不了。

  吃過午飯,音簫躺在搖椅上迷糊中做了一個夢,這大概是她近幾個月來做的最美好的一個夢了,以至於夢魘中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任黎灃搖醒她,音簫笑容還收不住,眼睛裡一片茫然,看著那一片反光的綠痴了半天,只覺夢中所有畫面都如此清晰,如幻如真,一時無法從另一個時空里跳脫出來。

  任黎灃問她夢見了什麼,怎麼笑成這樣,音簫的反應卻像是剛剛被表白了一樣低頭含羞,支吾著半天才說:

  “我夢見,我們在一個半山林里,蓋了一幢和這個一模一樣的房子,後背靠山,門前可以望見大海,我夢見我在院子裡養花種草、洗菜做飯,然後你下班回家,悠閒得不得了,還有……”

  任黎灃聽得入迷,笑著問道:“還有什麼?”

  音簫眸中含情,水光漣漣。

  “還有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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