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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勤從小就吃顧祁的虧,知道他挖坑,但如今他不再是必要辯出個四五六的八歲,他不用求著老爺子,自然也懶得戳穿什麼,於是,甩掉了顧祁拖住他手臂的手,“多謝好意。不過,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今天,是你哥哥的好日子,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嘴上的官司他打夠了,從他五歲沈慈進門那一天起,他就沒贏過。索性,現在即使不贏也不用怕什麼。他將托盤順勢遞在了顧祁手裡,乾淨利落地走了。

  顧振雲勃然大怒,“反了反了,給我拉住他!”

  顧勤回頭,望著老爺子漲紅的臉,只說了一句話,“我十幾歲身無分文踏出這個家門的時候,您拉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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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

  二十四章酒干倘賣無(4)

  顧勤回頭,望著老爺子漲紅的臉,只說了一句話,“我十幾歲身無分文踏出這個家門的時候,您拉過我嗎?”

  “你,你!”顧老爺子梗住脖子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勤停住了腳步,有一瞬間得難受,為他日漸衰邁的父親,他其實也明白,人上了年紀,想要的無非只是團圓而已。可惜,這樣的願望,即使他可能,別人也不可能了,“爸,這世上,沒有四角俱全的事。我走了,您自己保重。

  還沒邁出兩步,突然聽到沈慈尖細的聲音,“老爺子!老爺子你!唉呀!這也太不懂事了!”

  顧勤聽到沈慈尖叫,三步並作兩步的回去,就看到老爺子一口氣梗在喉嚨里,臉色蒼白,顧勤連忙伸手替老爺子撫著胸膛順氣,老爺子氣息喘勻了,一把推開他,“不要你管!”

  這一下推得很猛,但到底人上了年紀,勢頭不是很急,顧勤只一個趔趄,不小心撞倒了在身後的沈慈。沈慈哎呦一聲,倒在地上。

  顧祥連忙上前去扶,瞪大了眼睛看盯著顧勤的背影,就要罵出來。

  顧祁截住哥哥的話頭,立刻道,“二哥別在意,大哥也是著緊父親,不是故意的。”

  沈慈被兩個兒子扶起來,輕輕扶著腿側,“哎呦,沒事兒。”

  顧禎站在最後面,聲音小小的,“媽。”

  顧勤轉過頭,微微欠身,“抱歉,沈姨,您突然站在我身後,我沒注意。”

  顧祥叫道,“你什麼意思!”

  老爺子狠狠瞪了顧祥一眼,然後看顧勤,“這麼大的人了,還毛手毛腳的。”說著又看沈慈,“既然摔了,就叫阿禎陪你回房歇著。”

  沈慈強笑道,“沒什麼的。”卻還是叫了顧禎扶他回去。

  顧勤望著老爺子,“爸——”

  顧老爺子看沈慈和幾個兒女走遠了道,“我知道你怨恨我娶了你小媽。可是,我已經娶進了門了,顧祥他們也不小了,你還要怎麼樣呢。一家人團團圓圓、高高興興地不好嗎?縱然你小媽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就不能看在你爸的份兒上,能過去就過去嘛。實在不行,我讓阿祥他們幾個給你賠罪。”

  顧勤知道,依老爺子封建大家長的個性,能這麼說,已是向他道了軟了,只是,有些事,不是父親想的那樣,在他眼裡,他和他們都是兒子,可是,在他們眼裡,他卻是個占著位置的搶奪者,雖然,用世俗的眼光看,那個搶奪者是他們,“您言重了。您也說了,她是繼母。我是做小輩的,有什麼對得住對不住。”

  顧振雲看他,“你還是恨我。恨我沒為你親娘守著。”

  顧勤輕笑,“您中意溫柔和順的女人,對母親,原就不過爾爾。小時候雖不懂,可現在長大了,做兒子的也明白。”

  顧老爺子瞪起了眼睛,“你明白個屁!我跟阿園雖不如和小慈這般伉儷情深,但我哪一點對不起她對不起唐家。她自進了門,就是顧家的當家主母,哪怕後來續了沈慈進來,我也是為她守足一年的。禮法規矩,我哪一條不是妥妥噹噹,就是唐家,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顧勤看著老爺子拼命數說自己對母親毫無虧欠,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股無名之氣堵在肺裡面,仿似父親全部的剖白都只讓他覺得可笑,“髮妻過世一年就續弦,宗法律法都說不出您什麼來。您願意娶就娶,沒什麼大不了。我呢?我媽走的那年,我才五歲。五歲的孩子知道什麼,我只知道,我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我只知道,顧祥顧祁都有娘,我沒有娘了。您說這是我的家,可是我告訴您,自從她進門,我就是個外人。我在自己家裡活著,卻像是寄人籬下。一杯水,一口飯,吃蘋果還是吃香蕉都要看人臉色。您過過這種日子嗎?您知道,不想被人餵飯,不想被人抱,不想叫別的女人母親是什麼滋味嗎?”顧勤抬起頭,“您知道剛剛挨了鞭子,就要背著書包去上學,肩帶壓在傷口上是什麼滋味嗎?您知道,哭都不願意哭出來又是什麼滋味嗎?”

  顧老爺子看著顧勤的眼睛,“那些都過去了。你是個男人,就不能讓它過去嗎。”

  顧勤道,“當然可以。所以,顧祥訂婚我回來了。我還是可以和她打招呼,還是可以和她道歉,哪怕我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她就摔倒。”

  老爺子沉下臉,“我知道,你小媽後來是糊塗些。可她剛過門的時候,未必是對你不好的。”

  顧勤沉默。

  顧振雲感嘆道,“她是個可憐人。當初,甚至為了你,願意把顧祥給打掉。要不是我發現的早,老二可能就生不下來了。所以,老二腦子慢,不爭氣,我也不願意怪他。當年那一碗藥下去,誰也不敢說她不是真心。她也是當人母親的,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不能說全不是真心。顧秦,人要知道感恩,你小時候不懂事做了多少事,她都忍了。她難道不是想一心一意跟我過日子?你長大了,學著大度一點,她到底是你小媽,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哪怕是繼室,你做人兒子,就把那些怨氣收一收吧。”

  顧勤看著父親,“我早都沒有怨,但要說感激,我敬她為您生兒育女,打理家務。其他的,她和我,誰都不必說。”

  顧振雲死死盯著兒子,“顧秦,人心是偏的,可道義要擺正。你過不了自己心裡的坎,覺得她占了你媽的位置。可是你要知道,你小媽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難道,讓我像王老二那樣始亂終棄就是對你好了?那康家的姑娘,難道就不是人?”

  顧秦原本已經不想爭辯什麼,在父親眼裡,他是兒子,可繼母也是父親兒子的媽,此刻聽到老爺子說起康君,卻突然忍耐不住,“您不必說了。我不知道康君要是進了門,會不會今天的顧勤就是以後的王鉞息。但論起做父親,這世上,誰也不必去比我師兄。比,也比不起。”

  顧老爺子已經被壓下去的火突然躥起來一丈多高,抓起床上的枕頭突然就扔出去,“畜生!你給我滾!我只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

  顧勤將枕頭撿起來放在床上,“您不高興,大可以再拿鞭子抽我。反正我不是七八歲,挨得厲害了,也就知道跑了,大可不必擔心再打死了我。”

  顧老爺子就一句話,“滾!”

  顧勤走出房門,轉去傭人房裡叫芳姐,“我回去了,麻煩您照看著點父親。有事,叫小姐幫忙。”

  “是。大少爺您慢走。”芳姐連忙答應。

  顧勤深深向後一仰脖子走出了家門,突然狠狠掐住了自己掌心,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其實真的,不想再惹老爺子傷心。

  開車回淮下路去,打開門,竟覺得有熟悉的氣息。

  向里一走,便聽到電視的聲音,看著那雙穿著藍色襪子的腳在茶几上輕輕晃著,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師兄,您怎麼來了?”

  王致把整個身子舒服地窩在沙發里漫不經心地換著台,特別舉重若輕地答,“買年貨。”

  顧勤呆呆地站在不遠處的地方。

  王致招招手,“過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又和老爺子吵架了。跪這兒掌嘴。”

  顧勤知道師兄才不是真要罰他,笑嘻嘻地跑過來,蹭著師兄小腿,“師兄吃飯了嗎?我給您下碗面去。”

  王致狠狠抽了他一記脖溜兒,“你還沒呢吧。鍋里給你剩了米飯了,案板上呢,自己熱。”

  二十四章酒干倘賣無(5)

  顧勤吃過了飯,坐在師兄旁邊,放低了聲音道,“師兄怎麼會突然過來的。”

  王致關了電視,把遙控器放在茶几上。

  顧勤知道師兄有話說,立刻站了起來,垂手立著,俯首帖耳的樣子特別聽話。

  王致輕輕拍了拍沙發,“坐。”

  顧勤輕輕坐下來,特別乖,就差把手放在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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