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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最近不知中了什麼邪,自卑的那一方突然調換,總是覺得自己不好,經常問些奇離古怪的問題。

  他揉了揉她的頭,把兩撮呆毛揉的更亂,毛哄哄的像只炸毛刺蝟。

  “當然不會,你見過哪家的女婿敢嫌棄丈人的。”

  秦蒙再也沒有說話。

  車子依舊艱難的挪動著,她從車窗看著停滯的車流,心裡全都是父親的模樣。

  她忽然想起來,他被抓走的那天。

  忘記那是她小學幾年級的運動會,陽光很好,溫度適宜,她穿上新買的運動服,背著自己的卡通保溫水壺,小小的手放在一隻又寬厚又溫暖的手掌裡面。

  然後家裡來了一群人,手裡拿著寫滿字的白色紙,說要帶走他。

  那時她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什麼叫作犯罪,呆呆傻傻地站在那裡。

  她看見驕傲如父親,卻在那天沖那些陌生人下跪,眼角的淚低落在老宅的地板上,“求求你們再給我一天的時間,半天,我女兒的運動會要開始了,我要陪她去的呀。”

  這是個不足夠有信服力的理由。

  他依然被帶走了。

  秦蒙被陽光曬得發困,頭抵在冰涼的玻璃窗上面,思緒卻越飛越遠,從兒時到成年,從快樂到難過。

  帶著陸子由踏進那裡的瞬間,秦蒙忽然感覺到時間是這樣快,甚至上一段記憶還是被叫作“寶寶”,而下一段記憶,便是介紹著戀人,她應該會跟陸子由結婚的,然後成為別人的父母。

  鐵窗外的人尚且覺得唏噓。

  那鐵窗內的人,會不會更加難過。

  她眼眶有點發熱,抬起手去揉,哽咽著說,“你可一定不能嫌棄他,他是我的爸爸。”

  一張紙巾遞過來,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那人沉聲道,“知道了,乖寶寶。”

  “陸子由。”

  “嗯?”

  “你好噁心。”

  陸子由:???

  怎麼現在不應該是煽情片段麼?

  ☆、四十七天

  三月份的榆城已經回暖, 只要沒有風, 便是可以穿著薄外套臭美的一天。

  從年後休假至今的女人,每日除了游離於美容院做著各種抗衰老儀式,便就是乖乖蹲坐在家裡的某個角落, 等男人回家來。

  無聊到煲一盆湯, 都要來回加料。

  從排骨湯里喝出花椒來,陸子由愣了小片刻,便又低著眉頭吐掉繼續喝,更別提要指責她。

  因為沒有工作而無所事事到脾氣變臭的小姑娘, 他可真是發自內心的惹不起。

  白玉水蘿蔔般的幾根手機在泛著燈光的桌面上閒閒敲了幾下,對面的男人眉目舒朗,吃起飯來優雅的不像話, 筷子使得像跳舞,怎麼看都是會拈花惹草的模樣。

  想起前幾天新聞中無數次出現的糟糠妻被趕下堂。

  女人老的快,萬一自己真的失業了,江郎才盡了, 只能攀附著他做一支柔弱的菟絲草。

  那可不得四十多就被人趕出去。

  想想就讓人打個激靈, 她決不允許自己成為被人同情的黃臉婆,抱著行李被推出家門, 被小三嘲笑,被丈夫嫌棄,然後還得打起精神來爭奪財產,不然就得餓死街頭。

  當然她這樣腦補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個上市公司老總的姑父, 恆心合伙人的哥哥,以及遺產夠她揮霍一生的爺爺。

  總之就突然橫眉冷對面前這個正默不作聲的男人。

  嘖。

  他抬著眼皮,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無辜的掃視了一圈桌子,下意識覺得自己應該把那粒花椒撿起來吃掉,還得笑著說真好吃。

  “不能這麼下去了,我明天,不對,我現在就給章辛打電話。”她說到做到,留下一片狼藉的桌子給他,自然也是應當他收拾。

  電話撥了三次才通,那頭章辛似乎正在睡覺,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以及明顯的不爽。

  秦蒙不等他問罪,反將一軍道,“劇本的事情都多久了還沒弄好啊,我男人說可以幫我打官司,只要賠三百萬,所以什麼時候能打?我已經在準備第二部的大綱了。”

  哪來的戰爭販子。

  章辛揉著額角坐起身來,昨晚的宿醉加上今天的長途飛行,讓他渾身零件像是十年沒添油,又硬又酸,本就搗亂成漿糊的大腦被那頭噼里啪啦的想法給打成空白。

  倒吸著氣緩了很久,他才漸漸找回思維。

  “華天並不想放棄這部戲,一是宣傳做出去了,二是景都搭好了錢也花了怎麼可能拍到一半就不要了?誰跟你說拍部戲這麼隨意的?資本是用來賺錢的,不是用來玩的,你當是新年聯歡晚會,準備的不好就取消啊?”

  他語氣一點都不好,當然,他本來就沒好過。

  秦蒙被問號三連擊砸的頭昏腦漲,剛才的氣勢立馬煙消雲散。

  該怎麼反擊更有氣勢,她站在那裡思考。

  左褲腿被她蹭的卷了上去,露出光潔白皙的小腿,在空氣中晃眼又惹人,陸子由不露聲色地走進來,將褲腿給她放下,繼而將聽筒也接過去,言語寡淡,像是在跟陌生人談論正經生意。

  “今年的顧問費翻倍了。”

  他掛掉電話便隨手一扔到床上,製造出一個小小的凹陷,沒五秒鐘,手機又發出清脆的提示音。

  秦蒙跳過去一看,是章辛發來的微信——業務部正在談呢,這幾天肯定有消息。

  言語之間帶著親昵和討好,真是一副商人嘴臉,她在這邊笑的開懷,回神摟著大功臣“啵唧”親了一口,眉眼鮮活的要飛起來,“太好了,我終於不用被掃地出門了。”

  說罷便飛奔去浴室開心地貼面膜。

  回味了一下臉頰上的溫熱,還是很好哄的,陸子由嘴角也不自覺地噙笑,跟著她的路線而來,倚靠在洗手間的門上,見她不亦樂乎地把罐子裡白色的泥挖出來塗滿整張臉,活像個唱戲的小娃娃。

  自然是看出她停工之後的狀態,只是跟自己的認知又不大相同,她是懶得呀,怎麼又愛上工作了。

  “你見你每天往美容院跑的很開心,以為你樂不思蜀呢。”

  刷卡的信息不斷叮叮噹噹的發過來,陸子由每每眼皮一跳,翻合同的速度便越來越快,總覺得自己如果不分秒必爭,早晚要養不起這個小祖宗。

  看著鏡子裡完美的塗抹結果,秦蒙左右顯擺了一下,便跳到他身上,跟只樹袋熊似的雙腳盤在他右腿上。

  只需一隻手便能托舉起來的重量。

  陸子由皺眉,心想真是只白眼狼,吃的不知道都去了哪裡。

  秦蒙摟著他脖子,因為面膜而字詞含糊,但也不放棄控訴,“美容院的小妹妹們以為我被包養了,覺得我出手突然闊綽了,而且居然每天都有時間往那裡跑。但是你懂不懂,女人無聊的時候就要花錢,如果花錢會心疼的話就要花男朋友的錢。”

  說完她還自認為對地點了點頭,補充一句,“可見失業的我有多可怕,這就是吸人血的水蛭。”

  把小水蛭丟到床上,陸子由回身去給泡腳盆插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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