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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的過分自我擊敗了他的自信嗎?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一直都不是個熱情的人,我不懂得像其他女孩一樣崇拜他,我甚至很不給面子地拒絕了他頭幾次的邀約。我對其他女孩對他的百般獻殷勤無動於衷,我可不想像我的母親一樣天天以跟蹤另一半為生。我想要有我自己的生活空間,更何況我還怕死了這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感情。

  這也是鞏加法最不能諒解我的地方,也是我們最常吵架的原因。

  “我不懂你,真的不懂。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占有欲嗎?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在意我?”吵完架,這是他最常說的一句話。

  事情在他當兵入伍以後變本加厲。

  他越是看不見我,便越是找機會想分分秒秒占住我,只要他軍中一放假,他便期待我把所有的功課、朋友擺一邊,專心一意只對牢他一人。只要我和朋友講電話超過十分鐘,一轉頭一定看到他一臉哀怨。這素有風流才子之稱的鞏加法,竟然連我說兩句夢話都會對我一陣嚴刑拷問,懷疑我叫的是別個男人的名字。

  這種情況怎生了得!我的生命怎能像只被馴養的寵物!我終於受不了提出分手。我分手的信才寄出三天,他便出現在我家門口。不知用什麼方法休了假老遠從南部的兵營趕來。

  “分手也好。否則我一定會被自己無端的占有欲弄瘋。”他白著一張臉說。

  記得那是個下著微雨的夜,入夜的街頭因為紛飛的雨滴而迷迷濛濛,只有他一張臉是清楚的。他一直是個好看的男人,那張年輕但是優郁的臉讓我無法忘懷。但是,我終究還是離開了他。

  他摸摸我的臉嘆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麼,我們兩人都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還是朋友?”我說。他點點頭。

  他走了以後,我還望著街頭良久。我覺得生命總是起起落落,我並不太傷心。只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突然死掉了,也許是那一段與他共有的年輕歲月吧。

  自我們分手後這中間發生的事好像不過一場夢,我錯覺自己其實仍是與鞏加法分手之夜在微雨街頭佇立的女孩。而那一夜在我心裡死掉的那一點不知名的東西從未復活。

  在曲氏大樓對面的一家咖啡屋裡我們終於面對面坐了下來,我給自己點了一杯飄浮咖啡。

  那是一家全店裝點得像個後花園似的咖啡屋,桌子是原木,椅子是一座座木製鞦韆,從屋頂垂下的鏈條上還攀著爬藤植物。

  我在鞦韆上盪啊盪的,把寒冬都盪出了窗外,誰管屋外車水馬龍呢?這一方天地像個夢裡天堂。是天堂吧,咖啡送來的時候我才啜了一口就明白了。

  鞏加法看我一副陶醉的樣子不禁笑開了,“薔薇,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這樣的自我,也不管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

  “喔!你是暗示我沒有長進嗎?”我一挑眉毛,故做生氣狀。

  “不不不,你是越來越不一樣了。相信我,光是看你在會議上的表現,足以讓一連隊的專家臣服。”鞏加法連忙解釋,其實我才懶得理別人怎麼看我呢。

  我全副注意力早就用來對付我面前那一杯飄浮咖啡了,我用細長優美的湯匙把冰淇淋一瓢瓢送進嘴裡。看我大冷天也吃冰,喝著熱咖啡的鞏加法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你怎麼還是這個德行啊!老是喜歡做和別人不一樣的事,大熱天喝熱湯不怕中暑,冬天吃冰淇淋不怕著涼。難怪我治不了你。”鞏加法搖頭。

  “鞏少爺,我可是盡心盡力在為貴公司的未來謀福利啊!若是找來的人都只會講好話的話,那你們曲氏老闆不是要變昏君了嗎?”我正義凜然地說。我不怕彭祥把我炒魷魚,也不怕失去和曲氏集團合作的機會;但我可不願意把房子蓋在一塊不穩定的山坡地上,然後有一天早晨起床發現房子塌了。

  我忠告鞏加法,這個案子的確得三思而後行。山坡地的地質原本就不夠穩定,何況已經有那麼多建築案跟進,依我看早已超過土地承載負荷,遲早要出問題的。對曲氏來說,少開發一塊地根本不痛不癢,不如把錢投資在其他案子上。

  “其實那塊地是曲氏的發源地,曲氏第一代開始務農就是在那一塊地上,那塊地當時種的可是上好的茶。”鞏加法說。

  喔!原來這塊地具有這層特殊意義,難怪地不大但是案子卻被看得像個幾億的大案子。

  “曲氏是典型受惠於台灣早期耕者有其田條例的家族。苦不是這個條款,這些地又怎會平空掉下來?但是也是曲氏祖先聰明,早期的人只知道一窩蜂搶肥沃的地,其他較貧瘠的地根本不值幾文錢,曲氏幾代祖先卻只要有人肯賣他們就買。”鞏加法把曲氏致富的故事告訴我。

  而幾十年後的今天,事實證明曲氏的祖先是對的。每一塊地的價值比幾年前都不知翻過幾十倍了,就連當年無人踏至的山坡地都成了遍地黃金。

  “而你,又是怎麼來到曲氏的?”我問。

  他笑,那雙眼睛像一對溫柔的陷阱。這個男人無時無刻不在引人注意。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這是有道理的。曲氏這一代的接班人並不像他的祖先一樣深富野心謀略,他需要一個野心家來幫助他穩住事業。”

  我失笑,“野心家路上不知凡幾,怎會剛好選上你鞏才子?難道是你的履歷表寫得特別好?”

  鞏加法一伸懶腰,將整個人掛在鞦韆上,“你知道這年頭,一個人的成就並不在於他可以做什麼,而是,他認識什麼人。”他對我眨眨眼,“我運氣好,這一代曲氏的少主正是我在美國的同班同學。”

  這位曲氏的少主名叫曲多年,下有一妹名為曲多麗。曲家就這兩個寶貝,個個都聰穎過人,也早早就被送到美國留學。但是,聰明人不一定是適合做生意的人。

  曲多麗喜歡拉小提琴,於是就被送到紐約念音樂。曲多年有藝術家脾氣,他的第一志願是畫畫,但是卻被強迫念了商。

  商學院的冷酷課程與藝術家格格不入,曲多年在商學院的生活過得極為抑鬱,不僅功課念得零零落落,朋友也沒幾個。好在遇見了鞏加法。

  不僅如此,鞏加法還“正好”跟曲多年一同修了很多門課,“正好”有機會幫他抄筆記,“正好”表現了他的能力,當然啦,也“正好”需要一個工作。

  對於我的這些解釋,鞏加法很不以為然,“哎,各取所需嘛!說得這樣難聽。想想看,若不是我一路幫著他,他搞不好還沒混畢業呢!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天,要是我這時離開他,曲氏集團一定大亂。”他笑嘻嘻地說。

  鞏加法一拍我的腦袋,“得了吧,我這滿肚子道理都是騙別人的,從來都拐不了你。”

  嘿嘿。我得意地笑了。

  那一刻的我的確是沒有想得太多,但是曲氏集團的確在這個會議過後宣布這個案子暫停。令我驚訝的是曲氏在宣布案子取消之際,連帶也表示願意長期與我們公司合作。這個決定令彭祥與圓圓雀躍不已,也就寬宏大量地原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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