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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又沉默下去。良久,卿離道:“你先說罷。”

  卿漫搖頭:“不,不是什麼大事,你說。”

  卿離道:“我沒什麼好說的。”

  氣氛再次陷入尷尬。

  見他似乎真沒話說,卿漫便再次開口了:“我準備回去看看。”

  卿離眨了眨眼睛,笑得輕緩溫柔:“我陪你。”

  卿漫沒有拒絕。她低垂著眼眸,等著茶好。

  因為她知道,拒絕也是無用的。

  她這位舅舅,一出口便是通知,而非商量。

  氣氛再次陷入僵局。

  卿離想把這半天不開的水炸了。

  ......

  帝京的街道,依舊熙攘。

  十多年的時光,似乎未在這兒留下痕跡。

  卿漫沒有帶面紗,倒是轉身就給卿離帶上了一個面具。

  卿離:“...”

  如果這不是他侄女,他定然把她剮了。

  但是沒有如果,卿離哼哼兩聲,目光凝到不遠處的一堵牆上。

  公文。

  他拉了拉卿漫,示意她看,她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上前看了。

  這一看,她頓時握拳,指甲險些嵌入了肉中,卿離連忙阻止她的自殘行為,“漫兒!”

  卿漫微微闔上眸,深呼吸。

  父皇...如此心狠。

  竟然廢除了錦衣衛。

  最讓她不可置信的是,作為錦衣衛指揮使的奈止,被羅列出重重罪名,將要處斬。

  縱然心中有一道聲音提醒她,她已並非墨毓,卿漫卻是忍不住。

  她轉頭,看著卿離,微微抿唇:“我想見待安。”

  雖然不知“待安”是何許人也,但卿離還是笑得溫柔,輕輕淺淺地道了一聲“好”。

  漫兒的願望...他自然會實現。

  ......

  隨著錦衣衛的廢除,詔獄亦被廢除。

  奈止被收監於大理寺大牢。

  卿離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笑著伸手掐死了面前顫抖若篩糠的官吏。

  做完,他雲淡風輕地沖卿漫笑了:“好了,我去放火,你快點見。”

  見卿漫不動,他故作訝然不悅地道:“放火是毀屍滅跡最好方法了,漫兒還不滿意嗎?”

  卿漫自然知道這點。

  放火是最快抹除行蹤的方法,但是...

  “不忍心你那好友殞命於我手?”卿離唇角上揚,難得地對她展露了一個冷笑,“漫兒,如此天真可不好。”

  卿漫只能用沉默回應。

  卿離蹙眉,語氣中已含了幾分不悅:“還是說,你想把她帶回北辰?”

  卿漫微微一愣,似乎想到這也是一個法子,便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可以嗎?”

  卿離被她氣笑了:“當然可以。但是漫兒,你用什麼名義帶走她?”

  “我...”

  “就算她肯走,她用什麼身份去北辰?一個後天的北辰人?”

  卿離不悅到已經想去轉鸞刀了,他露出了假笑,“漫兒,本尊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不好,本尊剮了那個待安!”

  卿漫慫的轉身就跑。

  ......

  與卿漫所想的處境悽慘不同,奈止雖然鋃鐺入獄,但環境還是較好的。

  卿漫不知為何,微微鬆了一口氣。

  她打暈幾名巡邏的守衛,見牢中的奈止看到她尚有想要打人的力,如畫的眉眼舒展開,輕輕軟軟地喚道:“待安。”

  奈止頓時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是誰。”

  這種語氣...莫名熟悉。

  她眸中閃動著柔和的光,笑吟吟地道:“那次去外縣,買糕點的錢,我還未還你呢。”

  奈止頓時攀住柵欄:“殿下?!”

  她似乎是極其訝異,卻好像確認了她的身份,頓時恭敬地雙膝著地,卻逾越地抓著她的衣角,語氣極歡快:“我就知道...宮中的那個,不是您。”

  “我跟陛下說了,但是陛下不信我...”

  她說著,漸漸哽咽,“殿下,您這些年,去了哪兒啊...”

  卿漫為她這直覺略微心驚,卻僅僅是笑了笑,道:“宮中的那個,是我。”

  奈止頓時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她:“殿下...?”

  “那是失憶的我,待安。”

  她說著,緩緩蹲下注視著她,眸光細碎,仿佛陽光透過樹葉,“待安,你願意跟我走嗎?”

  既然此處容不下她,那她便帶走她,找一個容得下她的地方,讓她安度晚年。

  奈止卻仿佛被燙了手一般縮回手來,“殿下...要去哪兒?”

  卿漫沒有回答。她站起,居高面下地望著她。

  “殿下的家...不是這兒嗎?”

  她問著,似乎很是疑惑。

  卿漫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睛。她心虛般地移開目光,良久方道:“我已經,不是墨毓了。”

  沒有了那血緣,她已經不能叫墨毓了。

  良久,她聽到奈止嘆了一聲,輕聲道:“這樣啊。”

  她垂下眸,卻無意地對上奈止的眼眸,她眼中閃著她看不清的光芒。

  奈止笑得略微燦爛,苦澀含在其中,不顯。她輕聲道:“在看到您如今面容的時候,我就該想到了。”

  “殿下...已經不是殿下了。”

  “所以,請容許我拒絕殿下的好意。”

  她笑容若那些年開放在路邊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雖無傾國傾城之姿,卻有著別樣的風華。

  她道:“我是奈止,所以我必須作為奈止而死。”

  她是陛下的桀犬,陛下要她死,她就得死。

  她就是作為桀犬而活著的。

  卿漫看著她,良久方再次開口:“確定了?”

  奈止篤定道:“多謝殿下美意。”

  卿漫微微垂眸,道:“就此別過?”

  奈止恭敬稽首,道:“恭送殿下。”

  卿漫停駐片刻,終是離去了。

  她離開時,和一人對上了。

  那人手上提著一個紙袋,問道:“你是何人?”

  卿漫看著面前這年逾而立的人,露出了好看的笑。

  她道:“我不過是來跟故人,道別罷了。”

  那人又問:“這些守衛,是你打倒的?”

  卿漫微微頷首,笑道:“你要抓我嗎?”

  那人輕聲道:“走罷。”

  她和她擦肩而過,輕輕道:“我就當...沒見到你。”

  卿漫待她走過,面上依舊保持著完美的微笑。

  她輕輕道了一聲“好”,也不知道在回答誰。

  好久不見,雲銷。

  ...永別了,樂霽。

  ......

  樂霽提著紙袋,走到奈止牢房邊坐下,將紙袋打開,自己取用了一枚蟹黃畢羅,把剩下的連同紙袋扔給她:“吃罷。”

  奈止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坐姿,倚在牆邊,取出畢羅咬了一口,淡淡地道:“曾幾何時,你在裡面,我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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