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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輕點點頭,清晰地回道:“這是龍袍、皇冠。”他進皇宮的時候,看見外祖父穿過。

  “漂亮嗎?”

  “眩目。”

  娘親冷漠地一笑,“娘親再問你,你與瑾兒誰更出眾些?”

  少年好強的他昂起下巴,“我,是我。”瑾兒太笨了,和他一般大,不會背書,不會騎馬,只會看到稍微漂亮的姐姐,就一臉傻笑。

  娘親臉色一正,“可是,這龍袍與皇冠,瑾兒長大後,有得穿,有得戴,而你沒有。”

  “為什麼?”他很不服氣地問道。

  “因為你的身份。”娘親眼中掠過無奈的怨恨。

  “那身份可以改變嗎?”他不太情願輸給傻傻的瑾兒了。

  “當然,”娘親臉上露出不屈服的堅絕,“這世上一切都是皆有可能的,只有你夠出眾,夠強悍,世界自然就會隨你所為。炎兒,能做到嗎?”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娘親,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

  冷炎緩緩睜開眼睛,額心隱隱作痛,夢中的一切如此清晰,清晰得象刻在心頭一般。太過清晰的夢,代表著昨夜沒有一個恬靜的睡眠。

  眼睛有些酸痛,他坐起身寬衣,一絲曙光已透進窗內。

  二十年前的事了,為什麼突然又想起呢?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兆頭?他輕聲自問,就著一盆冰水淨面漱口。冰涼徹骨的水滲進皮膚,他打了個冷顫,渾身毛孔張開,神智一下子全部甦醒。

  他愣了愣了,從床前衣架上拿了件灰色的狐衾披在身上,拉開門,寒冷的北風,初升的朝陽,一同撲面而來。

  他喜歡這樣的天氣,越是惡劣越是能讓人保持鬥志。

  桃紅枊綠的三月天,和風拂面,舒適得只會讓人昏昏欲睡,思情慾,思yín欲,思貪慾,有什麼好。

  連續幾天的放晴,院中的積雪差不多已融盡,必個侍衛在樹子邊練武,下人們在清掃庭院,擦洗門窗。他深呼吸幾口,緩步往大門走去。

  “王爺,王爺……不好了……”總管一臉驚嚇,眼驚恐地瞪在出眶外,象有隻猛虎在後面追著似的,惶恐萬狀地從門外突然跑了進來。

  “怎麼個不好法?”冷炎鎮定地問道,耳邊突然傳來疑似千軍萬馬簇擁的聲音。

  “長公主府被……禁……”總管嘴巴張張合合,急得淚都下來,就是無法說出話來。

  冷炎一震,推開他,抬步跨出大門,練武的侍衛們收起刀劍,呼地一下也擁了過來。

  沒有萬馬,但千軍卻足足的。

  長公主府外,里三層外三層,被禁衛軍包圍得嚴嚴實實的,連只小蟲都飛不出去,如果這個季節有小蟲的話。

  大理寺監穿著大紅的官袍,騎在馬上,神氣活現地一揮手,直著喉嚨喝道,“給本官進去搜。”

  幾十個禁衛軍如狼似虎般,嘩地一下衝進長公主府,隨即便是女人們嚇得在尖叫,長公主在怒吼,駙馬在斥責,這一切都蓋不住箱倒櫃翻,啪里嘩啦、咣當地聲響不絕於耳。

  冷炎的腦袋有一會是空白的,他直勾勾地盯著黑壓壓的官兵,再仰頭看看頭上冉冉升起的冬陽。

  自古朝廷抄家抓人,不都是在月黑風高,令人不勝防備之時。

  此刻,藍天明日,乾坤朗朗。哦,人當然更設防,娘親怕是準備打扮一番,要去夫子廟燒香呢,爹爹準備上朝,他在做一個大頭夢。

  冷炎突然想笑。他努力了二十年,一切還沒開始,就要宣告線束嗎?

  這戲也唱得糙糙了,對不起翹首以待的觀眾。

  皇帝看來已是無所顧忌,或者講是成竹於胸,不然說是孰不可忍了。

  “王爺,這該怎麼辦是好呢?”侍衛們一個個全慌了,看這情形,下一波就是冷王府了。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冷炎淡然一笑,把狐衾拉拉好。

  “炎兒,炎兒……”長公主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傳來,冷炎只是挑了挑眉。

  “大人,你看……”幾個禁衛軍狂喜地從府中跑出來,手中捧著一個大大的包裹。大理寺監跳下馬,小心地解開包裹,朝陽照射出一道道金光,令觀者情不自禁閉上眼。

  “開,是龍袍、皇冠,還有玉璽。”四周響起一片驚呼聲。

  大理寺監先是震驚,爾後眉飛色舞地紮好包裹,謹慎地抱在懷中,再抬起頭時,一臉威嚴和憎恨,“好,證據在此,差人將長公主和駙馬押往大牢,等待皇上的定奪。這等謀反之罪,罪孽深重,罪不可赦,理應滿門抄斬。”

  話音一落,院中的大小奴僕哭喊聲、求饒聲震耳欲聾。

  長公主披散著頭髮,衣衫不整,妝容零落,駙馬只著一件家常便袍,兩人被禁衛軍推推搡搡地上了早已等候的囚車內。

  長公主奮力扭過頭,對上冷炎深邃的眸光,她的眼中有不甘,有埋怨,還有驚恐。

  囚車緩緩向前行去,街上圍觀的人如山如海。

  冷炎默默地觀望關,還有一輛囚車靜靜的泊著。

  “王爺。”大理寺監陰冷地一笑,對著冷炎拱拱手,指著囚車說道:“你是親自走過去,還是下官差人扶你呢?”

  冷炎身後的侍衛嘩地衝到冷炎的面前,一把把長劍擋著欲衝過的禁衛軍。

  冷炎擺擺手,讓他們退下,平靜地說道:“做事要動腦子,現在這情景,有這個必要嗎?識時務者才為俊傑。”

  “可是王爺?”侍衛們紅了眼,總不能這樣白白束手就擒呀!

  冷炎洞悉他們的心思,笑了,“不能又怎樣,我們能逃嗎?沖不出去,拼卻死,連個收屍的都沒有。你們好好活著,至少還能為我找個好的墓地。”他回過頭,對著貼身侍衛眨了下眼。

  貼身侍衛咬著唇,無言地低下了頭。

  “不必麻煩大人了,我自己走。”冷炎理理狐衾,闊步住囚車走去,那神態、步履和往日沒有任何差別。

  尊貴依舊,冷峻如常。

  圍觀的人群安靜了下來,默默地看著這位受寵一時的王孫優雅地退場。

  人上人,階下囚,只是一夕之間。

  他人感慨萬分,而主角卻是一派處之泰然。

  是有一點遺憾的,遺憾沒有來得及送走爹娘,遺憾自己事事要求完美,才拖到今日這般的被動,遺憾還沒有較量,就已落敗。

  但他不是敗給了宋瑾,只能說薑還是老的辣。坐了幾十年的江山,老狐狸是有些本事的,夢姍曾經說過,輸的是年歲,而不是能力。

  她才十六歲,為什麼總能看透世事呢?冷炎心頭湧上一縷溫柔。自己還是太外露,太急躁了。

  如果這是命運的安排,那他欣然接受。

  輸就輸吧,輸得起,方才贏得起。

  這也是一種老天的憫懷,他可以不必矛盾了,就選擇另一種人生吧!

  數九寒冬的街頭,陣陣冷風中,冷炎站在囚車裡,溫婉地笑了。笑意讓他一張冷酷的俊容生動起來,煥發出一種全新的光澤,仿佛他不是奔向地獄之門,而是幸福的彼岸。

  〆﹏、糯米TXT論壇≈◆無心洛神◇丶為您手‖打╰╮

  第七十四章,羅衾不耐五更寒(二)(VIP)

  賀文軒跳下馬車,一看到書閣里停著一頂暖轎,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這陣子他嘴角抽搐的次數好像越來越頻繁了。

  他皺了下眉頭,門倌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公了,夫……夫人來了。”遲來的稟報,表情愧疚。

  他豈會不知,賀文軒無力地嘆息,再這樣下去,他的書閣和外面的大街有什麼區別,哪裡還有清靜而言,最討厭的是,他和姍姍獨處的時光越來越少了。

  門倌不小心漏了一句“書閣里來了位小姐,”被丞相府的門倌聽去,然後賀丞相在皇宮裡堵住他,問了幾句,這下好,當晚,丞相夫人和丞相就親自登門造訪了。

  而那天,他正與冷炎在外面聚會。

  藍夢姍出於禮貌,出來拜見了他們。

  他對藍夢姍是心儀,賀丞相與丞相夫人對她則是象見了救命恩人一般。

  蒼天可鑑,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從兒子有了那一碰嫂子就起紅痘的怪癖後,他們就絕望得中處冰窯之中,見著差不多年紀的人弄孫殆情,強作歡顏一笑,轉過頭,就滿眶淚水。

  偏偏那個才高八斗的兒子不以這怪癖為恥,反以為豪,似乎很享受這份與眾不同。

  還好,還好,天不絕人,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大恩人終於出現了,而且還是位清麗出塵、文靜飄逸的恩人。年紀輕輕,卻舉止高雅,知書達禮。言語間,偶爾閃過的俏皮,甭提多可愛了。

  如果文軒沒有怪癖,好好的,娶上這樣的姑娘,也已是祖上蔽蔭了,莫談現在。

  丞相夫婦是越看越歡喜,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對藍夢姍好。一晚上下來,丞相夫人“姍兒,姍兒”的就不離口了,向來一板一眼,中規中矩的賀丞相破開荒地對著藍夢姍就是一臉慈祥的微笑,語氣都放低了許多,生怕嚇著她。

  兩人一直呆到夜深,時間太長,不宜老盤根問底,賀丞相隨意問她對琴棋書畫是否略知一二。

  藍夢姍說會一點,應賀丞相的要求,她把那一二表現了下。

  賀丞相與夫人對視一眼,不自覺雙手緊搏,齊聲輕問:“姍兒,不知幾時我們方便過府拜望你的父母?”

  這樣的姑娘,真的是與文軒天造地設的一雙。

  “夫人,姍兒的才華與文軒相差無幾呀!”賀丞相與夫人悄悄耳語。

  藍夢姍害羞地低下頭,沒有回答。

  於是,賀夫人每天都來書閣一趟,把這個問題重複一遍,希望能有一個確定的回答,順便陪陪藍夢姍。

  藍夢姍對那個軟鞋很感興趣,賀夫人這兩天帶了絲線、綢布,手把手地教她。藍夢姍做事專一,這樣,常常就把賀文軒扔在書樓里,半天都不講一句話。

  他在書樓里溫書、習字,聽著花廳里一陣陣的笑語,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文軒,”賀夫人聽到外面的說話聲,走出來,慈藹地一笑,“回來啦!”他今天吃過早膳就出門了。

  “娘親,你來書閣有事嗎?”書閣是他個人天地,也是禁地,以前,他會主動去丞相府請安,但卻不歡迎爹娘來書閣造訪。

  “姍兒要我過來的。”丞相夫人現在有護心鏡,才不怕兒子的冷言冷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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