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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爺看在躺在軟榻上，眼神空洞的皇上。眼睛一花，仿佛看到了皇上十來歲時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在外面受了委屈，來到她的寢宮裡，就是這樣靜靜地躺在軟榻上。
所以，無論是她住在哪個宮裡，都是會在後殿放上一張軟榻。待皇上累了，或是有心事的時候，過來休息一會兒。
老佛爺坐在軟榻的旁邊，從果盤裡拿出一顆水晶葡萄，輕輕地剝掉上面的葡萄皮。“呵呵！”太后突然笑了起來。
“母后為何突然發笑？”皇上側過頭來，詫異的問道。
老佛爺笑著說道：“哀家拿起這水晶葡萄，便想起了瀾心那個小丫頭了。第一次見面時，她明明吃不慣水晶葡萄，可為了不失禮，她不得不強撐著咽下去。”
皇上的眼睛轉了轉，情緒低落地說道：“是呀！在長樂宮時，她也是那樣硬咽下去的。”
太后淡笑著說道：“哀家剛進宮的時候，也是吃不慣這又酸又澀的東西的。可是，與這宮裡的日子相比，這水晶葡萄的酸澀，又算得了什麼呢？”
瑩白的瓷盤上，翠綠的水晶葡萄格外的誘人。皇上移開眼睛，看著高几上的青花瓷梅瓶，低聲說道：“這些年來，朕自認為殺伐果斷，一顆心早就變得冰冷了。可是······”
皇上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可是，看到那個孩子無助的、絕望的眼神後，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朕只覺得愧對於玉家。”
一將功成萬骨枯，皇上怎麼可以犯這樣的錯誤？！
太后老佛爺眼神凌厲地看著皇上，當眼角的餘光掃到皇上鬢角上銀白色的頭髮時。那些訓斥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唉！皇上其實是一個心腸柔軟、沒有野心的孩子。可惜，錯生在了帝王家。
皇家的孩子，得到了尋常人家得不到的榮華富貴，卻也要背負尋常人家孩子更重的責任。
第六百七十六章 內情
太后沒有說話，緊抿著嘴角上掛著淺顯的笑容，手指微翹，剝著果盤裡的水晶葡萄。
皇上像是在傾訴，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低聲說道：“那個孩子，從小就沒有了爹娘。收養她那一家人又是那樣的貪財之人。
若是知道方家·······唉，那幾年，朕也是忙著朝政，疏忽了。否則，可以將她養在宮中的。”
過了一會兒，皇上又接著說道：“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偏偏又喜歡上一個無父無母的人。陸家，唉，當年朕若不是讓陸在昌暗中查看宋家的事情，他們兄弟二人也不會命隕在荒郊野嶺了。好在，他們二人也都有後人留在世上。”
太后老佛爺將一小碟的水晶葡萄推到了邊上，拿起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濕棉布帕子擦拭著手指，輕聲說道：“雖然陸家兄弟的死，有些可惜了。可是，也正好說明我們的方向對了。那個賤人留下來的人，確實是宋家。”
皇上沉吟了一下說道：“先皇后也算是一個聰明的人了。為何會選擇宋家？整個宋家，除了宋簡之以外，沒有一個聰明人。”
老佛爺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一口，低聲問道：“那你後宮裡的宋貴妃呢？”放下茶杯，用手裡的帕子壓了壓嘴角，慢條斯理地說道：“那個女人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有計謀，有膽識。”
皇上沉吟了一陣後說道：“若真的是將東西交給了她，當年朕選她進宮的時候，她為何坦然接受呢？”
“呵呵！”老佛爺呵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進到了宮裡來，才有利於他們行事。你沒有見到，縱然你百般縱容，她的兒子做事還是那般有分寸。反倒是她的那個女兒，被寵得有些粗俗不堪。”
皇上微眯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殺意，緊緊地攥緊了拳頭。
老佛爺低聲勸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那些小戶人家裡，為了某些目的。遇到這樣的事情，也要捏著鼻子忍下來的。更何況，她進宮這些年，也不是沒有用處的。我們透過她，暗地裡也是挖出了不少，那個賤人當年留下的暗樁。”
也算是不小的收穫了。
皇上攥緊的拳頭慢慢地鬆開了。思量了一下，便說道：“謹哥兒的消息也是剛到御書房不久的。而他們竟然也那麼早便收到了消息。
看來，這次一網下去，也會收穫不少大魚呀！”
“這次順藤摸瓜，無論收穫的大魚還是小蝦。那個賤人留下來的這些人，也都翻不起任何大浪了。”老佛爺嘴角微翹，揚起一抹冷笑。
夜深人靜，星星都困得眨眼睛。
瀾心身上披著衣服，站在窗前。也許是因為白天睡得太多了，眼睛裡絲毫沒有睡意。她目光深沉地看著花圃里，籠罩在夜色之下的月季花。
夜色下，那些花朵只能看清一些大體的輪廓，也分辨不出具體是什麼顏色。
“郡主！”紅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後。
“嗯，沒有人看到你吧？”瀾心沒有回頭，壓低聲音問道。
“郡主放心，奴婢很小心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包括吳公公在內。”紅綃低聲說道。說起來，這樣吳公公的存在，也是讓人歡喜讓人憂。
喜的是，他就是皇上的代言人。只要有他在，誰要對瀾心不利，也要尋思一下，畢竟說都不想在皇上那裡留下什麼把柄。
而憂的是，自己想悄悄地干點什麼事情，都不方便。比如就像現在。
瀾心從袖口裡掏出一隻荷包，遞到了紅綃的手上。覆在她的耳邊說道：“還記得我們前幾天去逛御花園時，見到的那棵繫著紅布條的歪脖子樹嗎？”
“奴婢記得。”紅綃點頭說道。
瀾心壓低聲音，慎重地說道：“你將這個荷包放到那棵樹的樹洞下面。記住了，放下後便離開，不要回頭看，也千萬不要被別人發現了。”
“是，郡主！”紅綃將荷包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裡，鄭重地保證道，“您放心，奴婢一定會將事情辦好的。”
“紅綃！”紅綃剛要縱身從另一邊窗戶離開時，瀾心輕聲喚住了她，低聲交代道，“宮裡不比府里，要萬事小心。還有，一旦被人看到了，也不要硬碰硬。就推到我身上便是了。”
“郡主放心，奴婢記住了。”紅綃點頭保證道，心裡想的卻是，如果被人發現了，絕對不能將郡主供出去。一縱身，便從窗戶翻身出去了。
瀾心看著紅綃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她呆呆地站在窗前，久久沒有回神，眼睛裡閃過一絲狠戾。
紅綃身形靈活，避開那些巡邏的侍衛。左拐右拐地來到了御花園，憑著記憶，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棵歪脖子樹。她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下意識地四處看了看。
蹲在隱秘處，靜靜地聽著四周的動靜。沒有發現異常，她才來到樹洞旁，伸手將荷包放到了裡面。確定沒有被發現後，才閃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