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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爛屁股的兔爺裝什麼情深。”

  此話剛落,司機踩下剎車,那管事的光頭眯起眼看著眼前強光,臉色微變。

  風雪在光源里像是細小的顆粒粉塵,有人過來,朝他們走來,手杖沿著積雪劃開一條痕跡,黑色手套捏著那簇蘭花,狠狠攥住而後高抬,空氣被割開,手杖一段點著車前玻璃,“啪”的一聲巨響,那些玻璃劃痕了無數塊細小的尖利碎片,割開了光頭的臉。他呆坐著,鈍鈍地看著從大車燈里顯露出來的面容。

  有人過來把他給拉了出去,一車的人跪在地上,風雪冰冷刺骨,光頭瑟瑟發抖。

  顧從周低聲問:“人呢?”

  “我……我不知道。”有人心中害怕,磕磕巴巴撒謊。

  光頭抿起嘴,咽了一口唾沫,就聽一聲槍響,身邊的人已經一頭栽進了雪地里。他用餘光看,能見到蔓延開來的血。

  光頭心中大驚,還未等人問,便道:“他就在後面,我們把他放下了車。”

  “你們把他丟下了車?”顧從周面無表情,從旁接過槍,抵在了光頭的腦門上。

  這是要來真的,死亡的威脅讓人無所遁形,一切的醜態都暴露無遺,光頭的褲子濕了。

  顧從周個心中是滔天怒火,恨旁人也恨自己,殺人舉槍,在短短几瞬之間,幾下精準槍響,跪在雪地里的靶倒,鮮血溢出疾緩一致。

  顧從周個摘下眼鏡,抽出方巾擦去鏡面上的血跡。

  他沿著雪地里的痕跡往回找,大雪漫天,顧從周殺了幾個人,心裡的恨有增無減,他又像是回到了從前,被一切的仇怨蒙住了雙眼。他找不到謝稚柳,雪地里的痕跡很快就被遮掩,他站在茫茫黑暗裡,一想到謝稚柳被人丟下了車,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四散出去的人也沒有找到謝稚柳,顧從周幾乎快瘋了,他在心裡責怪自己,若是早一些,早一些去碼頭把人接回來就好了。可他為什麼偏偏遲了,為什麼偏偏錯過了。

  便在這時就聽到有人大喊,“顧督辦,這裡有個人。”

  顧從周渾身一震,立刻跑了過去,走近了些許,能看到一個蜷縮在雪地里的身影。雜草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以至於差點錯過,顧從周像是瘋了,撲過去膝蓋鑿在雪地里,他扯下身上的大衣裹住謝稚柳,把人給撈了起來。

  以前就已經很輕了,如今竟像是一片羽毛。顧從周把他圈在自己懷裡,狠狠地用盡了全力。他感受不到什麼溫暖,心裡便怕得要死,喊著謝稚柳的名字,懷裡的人毫無反應像是睡著了一般。

  在這風雲莫測的上海,廣慈醫院的門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大半夜被踹開了。

  顧從周急紅了眼,橫抱著謝稚柳來到醫院,護士紛紛上前,他喊道:“快救救他。”

  他那聲音帶著哭腔,護士把人小心翼翼放在擔架車上,顧從周急忙道:“他從車上摔下來,渾身都是血,還在雪地里不知躺了多久,呼吸很微弱。”

  “好的,先生您先不要過來,前面是手術室。”

  顧從周堪堪站定,雪白的襯衫上也染上了血,他低頭看著鮮明的紅,握緊了拳頭。

  這般無措無能的感覺他曾在少年時有過,看著母親被卷著草蓆抬出去,生死就在眼前,他才逐漸明白原來人活著就是要離開。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世上有多少痛苦虛位以待,他看著那緊閉的白色大門,像是痛苦蔓延開來的陰影。

  ?

  謝稚柳覺得疼,很疼很疼,疼到他難以忍受。可那蝕骨的疼卻還伴隨著癢,全身的骨頭像是被小蟲咬著,他忍不了這種痛,而後開始哭,叫著顧從周的名字,求他救救自己。

  他真的好累,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厲害的人,他嬌慣著長大,往日裡咳嗽一聲家裡人都要噓寒問暖好久。他是謝家的小公子,是活在錦衣玉食里的人,他何曾受過這般磋磨痛苦。

  一頭栽在了枕面里,而後腦袋被撈了起來,有什麼微涼的濕潤的東西擦過臉頰,謝稚柳一震,眼皮微微撐開,他看到白茫茫一片,光線霧在眼前,隔了很久才散開。他像是傻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顧從周低下頭,四目相對。

  他們距離這般近,呼吸交雜在一起,謝稚柳傻了很久,心裡的震動可以把身上的疼忽略不去,他張了張嘴,低啞的聲音緩緩擠出,“謝元寶……”

  那三個字像是花完了他全身的力氣,而這一次哥哥沒有責備他。顧從周第一回 真心實意應下了這個名字,謝稚柳笑了,只是嘴角裂了一個口子,笑起來都是疼的,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顧從周,小聲道:“哥哥,我好想你。”

  第33章

  謝稚柳醒來了一次,看到了顧從周后又沉沉睡去。他不知道是誰了多久,身上的疼好一些了,他睜開眼就看到他哥蜷在靠牆的沙發里。

  屋內有晚霞,深冬傍晚落日餘暉像是火苗,顧從周的大半張臉落在這灼灼光彩里,謝稚柳趴在枕頭上看了好久。看著看著他就覺得好不真實,船上像是囚犯一般的日子就在眼前,當顧從周被關押時,謝稚柳又何嘗不是失去了自由。那就像是他的自我放逐,他體會著顧從周的困境,用這種法子去想念顧從周。

  而如今他回來了,顧從周也無事,呼吸輕綿,連空氣都似輕綿揉著奶油味的。謝稚柳眼巴巴地看著,那視線仿佛化成了實體,被盯看著的人緩緩睜開眼,便與謝稚柳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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