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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胸口處的絹花,應該沒人可以看出這位新郎任何的喜悅。
他白天也喝了挺多,大約是酒精的作用,原本清潤溫和的目光此刻顯得格外的陰沉
韓楨不自覺地望向二樓的某個房間窗口。
右手忽的一疼,他低下頭,新鮮的繃帶,淡淡的藥香,他握緊手掌,傷口被繃得緊緊的。
剛才明明是他幫她擋去了那杯茶,她卻只知道擔心裴之晟。
呵。
韓楨扯了扯嘴角,有些嘲意。
她跟他現在在做什麼。
做.曖?
她跟他會用什麼樣的姿勢。
居然想到了這些可笑的問題,他將香菸扔在了地上,狠狠得踩了下去。
“我當時特想不明白,為什麼裴家會突然冒出來干擾那件事情。直到今天看到他們兩個人我才明白。您的前妻著實厲害。不過現在不得不說,你才是大贏家,前妻和現在的妻子不但是姐妹兩個,還是傅家的兩個女兒。”秦崢嶸從陰暗處走了出來。
☆、第49章 【番外】白寧不喜買
我在凌晨3點的時候,坐在了輸血室。
被一通電話叫醒。
然後專人專車,將我送達這裡。
撲面而來的消毒水味,跟我工作的地方一樣,卻讓我無比厭惡。
傅*真的愛白以薇這個女兒,她把傅宅後的一幢小洋房改建成了一所私人醫院。
昂貴的醫療設備,重金而來的專家。
只為了白以薇一個人。
真是一個感人的好母親。
而此刻,白以薇需要血,明明比誰都要討厭我出現的傅*,臉上此刻布滿了憂心和疲憊,而我父親白中恆臉上則帶著冠冕堂皇的歉意。
虛偽。
“你流在我體內的血,我還給你的另一個女兒,也算公平。”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柔和,但是我相信白中恆已經瞭然了我的怨恨。
這十幾年來,我從未掩飾我對他的恨意。
鮮紅的血液順著管子緩緩流出了身體,我慢慢轉過眼。
我沒有哭,但是那股壓抑的悲傷,比哭更痛苦。
所謂血緣。
所謂親人,也不過如此。
為了這種生活,全部只是就是為了這種虛無的名利和富貴生活。
你開心麼?你真的開心麼?我好想問問白中恆。
白以薇現在這樣,一定是上天的報應。
我一直這樣堅信著。
………………………………..
清晨的空氣冷冽,陽光從蔥翠的樹間折射過斜斜的光,灑在陰涼的瀝青道上,明暗交織。
我渾渾噩噩地走出傅家的那刻便看到了裴之晟。
他靠在車邊,像一座雕像。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原本糾結疼痛的心突然慢慢柔和了起來,開始砰砰地跳動。
我們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墨黑的眼眸中有著點點微光,我等著他開口。
最終他只是輕嘆了口氣,“我送你回去。”
我安靜地看著他幫我開車門,將車椅慢慢靠後,繫上安全帶。
“喝點水,車裡有餅乾。”
我靠在椅背上淺淺應聲:“還真有點暈。”
多少年了,從刻意開始接近他開始到現在,久而久之,我似乎已經忘記了初衷。
二十多年漫長的壓抑和寒冷,早就被這雙手給慢慢捂暖了,從心底一直暖到了四肢百骸,我想,我徹底錯了。
我明白他一直對我很好,周圍再多的紛擾都沒有讓他動搖過。
這麼好的裴之晟,哪怕沒有傅家那兩個女人,我也會愛上的。
我有什麼理由不愛呢?
我微微眯著眼,鼻息間縈繞著車裡獨屬於他的味道,很熟悉,很溫暖。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誰都沒有再說話。
偶爾睜眼的時候,看見晨光在他安靜的側顏上染了一層金色,側臉弧線優美,幾次我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想感受眼前的一切是否都是真實的。
“我幫你請假了。”他的聲音沉沉的,很好聽,不過仔細聽起來有些疲憊。
我一愣。
他怎麼知道我醒了。
“你今天回家好好睡一覺。”
我調整了下姿勢,望著窗外飛速閃過的風景,有些怔忪,“主任會氣得跳腳吧…這個月已經第三回了…”這個月白以薇的情況不是很好,連著今天已經是第三次,據說白以薇是活不過今年的。
想到這裡,我竟然有些想笑。
車子最後停在一個狹窄的巷子裡前,太窄,進不去。
於是我們像往常一樣下車,將車停在了巷口。
長長的巷子,像是看不到盡頭一般,白牆青瓦,穿過幾條小巷,繞了很久才來到一間庭院門前,是一座年代已久的宅子。
“這裡是我外公留給我媽的。”
我推開大門,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
踏進內院一眼就看到站在那裡的人,我有些緊張,不自然地開口:“媽…你怎麼這麼早?”
應聲的女人四五十歲,打扮樸素簡單,臉色寡淡,身體筆直,像是已經在那裡站了許久。
“你去哪裡了?”母親開口。
我的母親沈穎致一向對我頗為嚴厲,這些年她與白中恆破碎的婚姻讓她心力交瘁,老得很快,或者說,我還沒有來得及見過她的青春,她便已經迅速老去了。
“正好有個同事請假,所以臨時被叫去值班了。”我走向她,手牽著身邊的人,手心有些薄汗,“這是裴之晟,我上回跟你提過的。”
母親沒再多問,她抬頭看向裴之晟,仔細打量了一會,略顯滄桑的臉上微微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我做了點早飯,小裴如果不介意,一起進來吃點吧。”
我呼了一口氣。
我挺怕讓她知道我又去了傅家。
我更怕她失望的眼神,然後無聲無息地悲傷、哭泣。
外公留下的屋子很大,在桐城雖然屬於舊城區,但政府和開發商都派人來過多次,拆遷補貼的數目非常可觀。
不過母親一直很固執地拒絕,我不太懂她。
裴之晟走進屋之後,環顧了一周,走向了南面的照片牆,站在那處。
牆上掛滿了各種彩色和黑白的照片。
有母親年輕的時候,還有白中恆,以及零星幾張我們三個人的。
我曾經很憤怒,我的母親為什麼還在苦苦等待他,那種拋棄妻女的負心人…
可這麼多年過去,我沒辦法再去多說什麼,如果時間都無法說服她,那麼等待也許只是一種執念,支撐著她可以繼續活下去。
就像曾經的我一般,越恨,越是得不到解脫。
裴之晟似乎看的很仔細,這讓我略顯尷尬。
那是母親、白中恆還有我的照片。
母親她清秀可人,白中恆年輕俊朗,旁邊小小的我笑得很快樂。
我家裡的事情不算秘密,裴之晟早就知道,只是我從不說,他也不會多問。
“那個時候很開心,只不過,後來開心便很少了。傅雲涵跟我同歲,還是一個月份的。”我低下頭,輕輕開口,“是不是很諷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很想跟他說這些事情。
原來哪怕是現在再回想,胸口跳動的心還是會控制不住的抽疼。
有些痛是已經深扎在了心底,無論時間怎麼磨平,仍然無法減退一絲一毫。
“所以你的媽媽不喜歡我吧。有著這樣複雜的家庭…這樣的父親…”前些日子喬清妍找過我,其實她連出面都沒有,只是讓她的秘書來過。
傳遞的信息簡潔明了,支票,離開,理由讓人無法生氣卻很不甘心。
“我的父親還有一個孩子。”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還要低。
我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這些年來的默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對他完全了解,他總是很安靜,認真地做所有事情,沒有過大的喜悅或者悲傷。
我咬了咬唇,“之晟…你不必為了安慰我…”
他的嘴角抿了抿了,緩緩再開口,“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了,那時他們吵架的時候聲音太大了,卻沒發現我一直在附近。那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父親死時都沒有。我以為那只是一段插曲,最近才知道原來我母親一直追著那個人不放。他過的很辛苦。”
本是無意的問起,得到的事實卻是這樣的讓人難過。
我這樣的家庭,而他竟然也是。
我能明白…明白那種無奈和痛苦,那種被背叛的痛,撕心裂肺!
“對不起…我…”我很想對他說,我真的可以了解,我好心疼他,可是當開口的時候卻無法出聲。我抬手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希望他可以明白,我懂他。
“昨晚,我做了一件事情,希望那個人今後可以過的好。父母那輩的事情,讓下一輩來承受,其實並不公平。”
他頓了頓,“白寧,你也放下…我們將來,好好的,好麼?”
他側頭,反手將我的手握在手心。
溫暖的觸感在蔓延。
幾年了。
他一直陪著我。
我早就不捨得鬆開他的手。
哪怕是為了他。
那一代的故事就這樣過去吧。
我突然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
我相信他。
上天啊,上天啊,是否可以原諒我曾經的過錯。
我多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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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兩年過去了。
我過的很好,不再被召喚去傅家,醫院這邊對我很是器重,母親似乎也比以前開朗,會跟幾個以前的老朋友走動了。
我想也許真的是新生了。
當自己放下那些,果真…都解脫了。
回家的時候,巷口並排停了兩輛車,嶄新,保時捷。
在這樣的舊區是十分醒目的。
路燈很暗,細雨緩緩落下。
我突然開始心跳。
不好的預感讓我越走越快。
突然其中一輛車突然亮了車燈,緩緩駛出,從我身邊擦身而過。
只是一瞬間,我就看見了,那個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
白以薇。
而她似乎也注視到了我。
轉頭,微笑。
兩年,她又長大了,那一雙眼睛,仿佛沒有受過俗事庸擾過一般的澄亮清明。
柔弱的笑。
我急急地奔回家。
我害怕母親出事。
他們為什麼又出現!
為什麼?
氣喘吁吁地跑回家,我朝著屋裡大喊著。
“媽…媽!你在不在…媽媽,他們為什麼來!”
母親坐在桌旁,出乎意料的的平靜。
桌上面還有三杯已經涼了的茶,以及幾把鑰匙,幾份文件,和一把醒目的車鑰匙。
上面的logo和剛才停在巷口的車是一樣的。
“怎麼了?”我的神情平淡。
“他們是什麼意思?”我快步走過去,抓起桌的車鑰匙,對著母親叫道。
我有點失去了理智。
母親望向我說:“最近小裴怎麼不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