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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家知道,逃不了就是後宮之人所為,班恬與皇子榮寵,多少人心裡記恨著呢,只是防來防去,還是讓她們鑽了空子,嬪妃們只顧自己的榮寵,哪裡會看到皇室有多麼看重這個皇子啊!”

  “小皇子才剛剛滿月,她們怎會這樣喪盡天良!也不怕天打雷劈!”

  王政君抬起眸子,苦笑道,“唉,後宮,向來就是如此,為了榮寵與權力,以死相爭。哀家當年為了不被陷害才懇求皇后庇佑,可如今卻沒能庇護得了自己的孫子!”

  又一個皇子的夭折讓漢宮天下蒙上了一層陰鬱沉悶的氣息。皇帝沉浸悲痛,久不理政事。

  太后王政君每日精心禮佛,幾乎閉門不出。而玉堂殿的班婕妤,更是…一言難盡。

  她是個堅強的女子,同時也是個極其脆弱的女子,喪子之痛打垮了她所有的賢淑之禮,有如行屍走肉,每日傷春悲秋,更別說精心打扮,取悅皇帝。

  劉驁數月後再次強提起精神前往玉堂殿,同樣的,遠遠的便聽見她悲戚哀婉的琴箏之聲,聲聲都如沉重的悶雷打在他的心上。

  以往,他都是黯然轉身離去,這次,他走了進去,宮女見到皇帝並沒有表現出喜色,而是更加惶恐,她們只怕自家婕妤對皇帝的冷落,漠然會讓皇上更加動怒。

  “拜見皇上,”守門的小宮女個個如驚弓之鳥般畏畏縮縮。

  劉驁沒有理她們,直直的走入殿中,一眼他便看見了敞開的紗窗下蓬頭亂髮,衣衫不整的班恬,他呼吸一滯,往日那個時時精緻打扮,巧笑嫣然的恬兒與眼前這個雙眼無神,憔悴的女子哪像是一個人呢?他嘆息,沒有嫌棄之意,而是更加憐惜。

  班恬,她是個特殊的女子,對他來說,亦是紅顏知己,亦是良師益友,她是個才女,同時也是個弱女子,十月懷胎,一朝喪子,那樣錐心的痛苦恐怕不是他這個坐享其成的帝王能夠理解。

  “恬兒,”他試著叫了一聲。與以往無數次一樣的,沒有任何回答。

  劉驁默默的坐在離班恬不遠的位置,靜靜的聽了半晌,那琴曲仿佛永遠都不會完,而她仿佛在通過琴曲來表達,來宣洩,自己無限的愁苦。

  劉驁心中密密麻麻的痛,終是深嘆口氣,頹敗的走了出去。

  “班婕妤還是那般一蹶不振,無精打采的嗎?”長信宮,花田下,王政君嘆氣問道。

  “是啊,”香蓮亦是活生生老了好幾歲,嘆道,“婕妤日日關在玉堂殿,閉門不出,每日除了撫琴就是呆坐著,活生生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孩子啊,也是個執著倔強的性子,皇子去的時候,她並沒有痛哭流涕,哀家以為她能很快走出來,哪知道她最想不開,一年了都沒走出這個坎兒。”

  香蓮低著頭黯然神傷,王政君又問道,“皇帝呢?有沒有寵幸別的妃子?”

  香蓮搖頭,“倒是有寵幸過幾次宮女,但再也沒有寵幸過嬪妃。唉,那件事,陛下也心知肚明,乃是後宮嬪妃所為,偏得又沒抓到兇手,他心裡難免有疙瘩,覺得她們個個都可疑。”

  “罷了,等皇帝心情好些,再從宮外選些進來吧,這倒讓哀家想起自己入宮的緣由,當初司馬良娣被毒死,先帝也是一棍子打死所有人,皇后不得已又再次採選。這也是那歹人自作自受,她是毒死了皇子,可自己也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了。”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宮女來報,“太后,大司馬求見。”

  王政君一愣,隨後道,“請進來吧。”

  王鳳進來,先行了禮,揣摩著王政君臉色,寒暄道,“太后近日氣色不錯,”他說著乾笑了兩聲,王政君沒什麼表情,似是不愉,王鳳輕咳一聲,轉而道,“有件事,臣要向太后稟報。”

  “什麼事?”

  “敬武公主病重…”

  “她病重,關哀家何事?”王政君冷聲道。因為張放的事,她對敬武公主本就有芥蒂,加上敬武公主生性放蕩,與繼子私通,她一直以為上樑不正下樑歪,所以一聽敬武公主這幾個字,就沒什麼好臉色。

  王鳳又豈會不知,也不拐彎抹角,緊忙道,“敬武公主病重,其子張放私自回京探望,陛下那裡應該已經知道了。”

  王政君大震,“張放又回來了?”

  “是,臣知道他對陛下一直藕斷絲連,生怕他此次回京企圖進宮糾纏,所以特來稟報太后,看如何處理此事。”

  “哼,”王政君冷哼,“張放生性孤傲,不像是會糾纏的人,怕的是,陛下放不下。”

  “那,您看?”

  “不用管他,盯著陛下那裡,若有出宮的跡象,立馬前來稟報。”

  “是。”

  張放還是進了宮,一個人,一匹馬,還是那樣風姿瀟灑,面容俊美無比。只是數年過去,身上添了些歲月的滄桑與沉穩的氣質。

  內侍向王政君稟報時,王政君還是有些驚訝,“張放,進宮了?”

  “是,”內侍邊喘著邊道,“未央宮南闕那裡剛傳來的消息。奴婢們奉太后之命不敢掉以輕心,問張都尉進宮所為何事。他說他的夫人從邊境帶回一些特產之物,托他送與皇后娘娘,並不會去宣室殿覲見陛下。”

  張放的妻子是皇后的胞妹,這倒也說得通。王政君點頭道,“你們繼續緊盯著,有任何情況都要來向哀家稟報。”

  “是。”

  而皇帝那裡,劉驁自從聽說張放回京之後,心情就沒有平復下來過,他有過相濡以沫的枕邊人,比如許言,他也有過志同道合的紅顏知己,比如班恬,可若說愛過之人,只有一個張放。

  在這之前,他會說愛過,而現在,他卻不得不承認,是一直愛著,從未間歇過,只是他負了他,他們終是不能在一起,所以他只能將這份感情深埋在心裡,不敢提起。也強迫自己忘記,過正常的生活,生兒育女。

  幾年來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名字。可現在,他回來了,就在未央宮,就在離他的不遠處,他的心又久違的開始緊張又興奮的跳動著。

  張放在南闕所說的話他自然也收到了:不會來宣室殿覲見陛下,只去椒房殿拜會皇后,即刻出宮。

  他面窗而立,沒有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如果仔細去看,只能看見皇帝身後攥的拳頭青筋暴起,甚至,在微微的顫抖。

  “知道了,”他簡單的回了三個字。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一刻不停。他想見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如果說以前一直在忍耐,現在他忍不下去了。

  他轉身,急切的跨出幾步,卻又頓住了,他抬眼看到這座宮殿,數年前,就是在這裡,他說出了遣離他出京的命令。

  那時他微愣,眼神中的痛苦一閃而過,可他現在還記得張放當時微蹙眉頭令人神傷的樣子。然後他利索的應下了,並指名要去邊境的天水,說那裡,天高海闊,一望無際,自由自在,他曾想跟一個人在那裡天荒地老,如今只有自己,但還是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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