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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蓉藉由一名已喝得酩酊大醉的角頭兄弟,由別墅門口帶領著進入富麗堂皇的大廳。

  璀璨耀目的威尼斯水晶燈下,樂隊奏起華爾滋舞曲,吉岡百惠搖搖晃晃地步入舞池,她珍珠色的長裙搖曳,在樂曲中旋轉旋轉……接下來在大廳各個角落,一對對衣冠楚楚的社會敗類,轉眼間充滿了整個舞池。

  唐蓉刻意退避一旁,十分低調地端著酒杯,梭巡百惠姊身影。

  怪了,剛才明明還在裡邊,怎麼一轉眼就下見了。

  「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突如其來的邀請,嚇了她一大跳。

  唐蓉回眸一瞥,不!是匹特洛!

  完了,完了,大事不妙,這……這可如何是好?

  匹特洛年近不惑,依然風流倜儻,神采飛揚。他向唐蓉深深地一頤,溫柔地拉著她的手,滑入舞池。

  吉岡百惠隱身在嘈雜的人群之中,看著枕邊人和舊日好友翩翩起舞,他們即使只是禮貌地頷首微笑,都讓她妒火中燒。

  她氣呼呼地衝過去,把唐蓉從匹特洛的臂彎里推到一旁。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她仍以為唐蓉還在從事賣笑的營生,口氣十分輕蔑和不層。

  「百惠姊,我正要找你。」唐蓉逮著機會,忙拉著吉岡百惠猛使眼色。

  「原來她是你的朋友。」匹特洛激賞的目光,看在百惠眼裡,倍覺諷刺。

  「吔,我們是舊識。」唐蓉臉上堆滿笑容,百惠卻是冷若冰霜,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噢,你怎麼沒告訴我有這麼位年輕貌美的朋友?」當眾譴責她,表示他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吉岡百惠像只受傷的困獸,發出無聲的嘶嚷。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百惠姊先前並不知道我到倫敦來。」唐蓉拉著她的手,客氣地向吉岡百惠告罪:「抱歉,我不太舒服,想麻煩百惠姊幫我拿顆胃藥。」

  「好吧,待會記得再回來,我等你。」他絲毫不避諱百惠在場,大剌剌地向唐蓉示好。

  這種驢肝肺的男人,真該下十八層地獄。

  唐蓉硬拉著吉岡百惠來到大理石屏風後,低聲責備她:「你怎麼會跟這麼可惡的男人在一起?」

  要不是伊藤只給她十五分鐘的時間,她真想破口大罵一番。

  好在回飯店時有的是時間,到時再罵她好了。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你混進來這兒做什麼?」她以常理推斷,唐蓉既然不在受邀的名單之內,當然只能用「混」才得以通過森嚴的警衛。

  希望她不是打著匹特洛的歪主意,否則就準備見識她的手段吧。

  「找你嘍,怎麼你見了我一點也不開心?」他鄉遇故知應該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呀,她怎麼老擺著一張撲克臉?

  「找我幹嘛?」口氣依舊冷淡,可臉色已變得溫和多了。

  「到我住的地方,我在麗晶飯店租下總統套房,到了那兒再聊。」

  「你發啦?」她語帶譏刺地撇嘴一笑,「總統套房一個晚上得花多少錢,你不省著點,想做一輩子歡場小姐?」

  「百惠姊,別誤會,我早不做了,欵!沒時間了,算我求你,去陪我一個晚上嘛,我孤零零一個人在倫敦好寂寞,舉目無親,就只有你。」動之以情,再誘之以利,看她還擺不擺架子。

  「我……」天殺的匹特洛,那雙賊眼老往這邊徘徊。吉岡百惠到口的推辭話,換成欣然同意。

  無論如何,她得先把唐蓉弄走,以免她的風華遮蓋了她這個女主人的光芒。

  「你不會是伊藤派來騙我的吧?」那天在飯店裡,她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挺親昵的。

  「騙你幹什麼?」她佯裝下解。

  「騙我離婚啊。」一走出別墅,她立刻恢復潑婦本性,拉開嗓門數落伊藤祖孫的諸多不是:「我十九歲嫁進他們伊藤家,伺候老的,照顧小的,整天忙裡忙外,累得跟條狗一樣,從來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好啦,現在正彥長大了,不需要我了,就想一腳把我踢開,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那五千萬能換回我失去的青春嗎?」

  唐蓉始終保持安靜,讓她盡情發泄個夠。

  「伊藤正彥一定跟你提過那五千萬日幣對不對?」

  唐蓉其實無言以對。

  十年前,當伊藤負笈留學美國時,吉岡百惠利用擔任老伊藤機要秘書之便,盜取他的存摺將帳戶里的存款全部領出,夥同會社裡的一名職員,遠走高飛。

  多年來伊藤央請許多親朋好友,傳話給她,只要她願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他們保證既往不究。孰料,她食髓知味,居然獅子大開口,要求非一億日圓,不肯簽字離婚。

  伊藤爺爺得知消息,差點氣得七孔流血。此事經這麼一拖,竟然匆匆過了十年。

  「五千萬日幣是你的聘金嗎?他從來沒提過。」唐蓉希望氣氛輕鬆點,故意跟她開玩笑。

  「不會吧?」百惠作賊心虛地舔舐下唇,「你們沒打算結婚嗎?」

  唐蓉是個人見人愛的俏女郎,年紀雖然小得幾乎可以當她女兒,可配上伊藤正彥卻再適合不過。

  「沒有,他沒跟我求婚,他爺爺也不同意我們交往。」唐蓉揚起唇畔,笑意漾著滿滿的苦澀。

  百惠直到這時才真正相信,她不是來跟她搶匹特洛的,這個小女孩外表依然清純得像塊璞玉,內心卻已被現實的人生折磨得千瘡百孔。

  「該死的糟老頭,他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當年我苦苦哀求他,讓我另嫁他人,他死也不肯,結果咧,現在反過來求我放他孫子自由,門都沒有!」她停下來喘口大氣,「不過看在你的分上,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唐蓉艱難地聳聳肩,「你不愛他了嗎?你們畢竟夫妻一場。」

  「怎麼愛?」百惠一提起前塵往事,就變得歇斯底里。「我青春方熾,他卻仍是個毛頭小子,滿腦子只知道讀書讀書,高中一畢業,那死老頭又把他送到東京帝大;然後,他出國留學,我和男人私奔。說了你也許不信,我們到現在還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呢。哼!老管家人前人後喊我小少奶奶,得了吧,女傭還差不多。」

  「怎麼會有這種事?難怪你會……」唐蓉嘎然住嘴,怕說出傷人的話。

  「連你也替我不平嘛,是不是?我是個正常的女人,當然有正常的需要,這有什麼不對?」百惠氣憤得怒擊方向盤,暗夜中喇叭聲倍覺刺耳,可她好像充耳不聞。「他到美國去的時候,我已經二十好幾了,等他留學回來,豈不變成老姑婆,還能圓房嗎?」

  唐蓉聽她臉下紅氣不喘地表露對情慾的渴望,羞得兩頰緋紅。

  「既然你無心和伊藤共偕白首,又何苦彼此拖累?」每個女人最終的目的,不就是找個好男人共結連理,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這樣拖著,非但伊藤結不了婚,她自己也難覓新的歸宿,徒增彼此痛苦而已。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套我的話?」百惠斜眼瞄她,這個比她年輕,也比她美麗的女孩,令她下意識地戒心十足。

  「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的嗎?」唐蓉眨著奕奕生輝的秋瞳,完全不像偽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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