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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我親自給壽春殿送衣服,一進殿,恰好撞見那個民間名醫給太后娘娘診脈。那人伸手時,袖角捲起,露出裡面一截衣袖,那衣袖繡了藥草紋。”
“若是別的人見了,定然不知道那藥草紋代表了什麼。”
“恰好我是知道的。”
“那藥草紋,是趙氏坐位時,宮內一位李姓御醫家族的標誌。”
羅文茵聽到這裡,問道:“你是認為,這位民間名醫,是趙氏坐位時宮內御醫的後代?”
鍾嬤嬤點點頭。
羅文茵恍然道:“怪道說醫術高超,太后娘娘服用他開的藥後,才兩天就有起色。”
鍾嬤嬤又補充道:“我早前聽宮中老宮女閒聊,可是提過,這位李御醫,曾得罪過宮中嬪妃,是太后娘娘當時救了他一命。”
羅文茵手指在椅背上輕叩,這兩天,得跟著皇上過去壽春殿才能放心了。
壽春殿內,御醫給趙太后診脈,訝然道:“李大夫果然高手,才兩日功夫,就讓太后娘娘有了起色。我等自愧不如!”
待御醫下去,趙嬤嬤扶著趙太后坐起來,眼眶有點濕意,小聲問道:“太后娘娘覺得如何?”
趙嬤嬤心下全是哀傷,太后娘娘服用李大夫的藥丸後,雖提了神,但李大夫也說了,如此一來,太后娘娘的壽命卻縮短了,就是這幾日之間。
趙太后環顧一下殿內,見別的人皆已退下去了,便道:“強弩之末,須得李大夫妙手,才能回光,讓哀家有精力做最後一件事。”
“今晚,待皇帝過來,最後這碗藥,須得讓他嘗嘗!”
第80章
張子暢才和羅文茵用畢晚膳,就有公公來稟道:“皇上,太后娘娘又有些不好了,說道怕自己熬不過今晚,想見皇上最後一面。”
張子暢微微詫異道:“早上見過母后,精神還稍好,晚上又不好了?”
他漱了口,站起來朝羅文茵道:“朕去瞧一下母后再回來。”
羅文茵跟著站起,低聲道:“我跟皇上過去。”
張子暢一按她的手道:“晚上風冷,壽春殿又全是藥味,你莫要過去了。”
羅文茵攥住張子暢的袖子道:“便讓我跟過去罷,若不然,總是坐立不安。”
張子暢無奈,只好命人拿出狐皮斗篷給羅文茵圍上,牽著她的手出殿。
兩人到得壽春殿,早有公公進去通稟。
一會兒,張子暢便帶著羅文茵進了殿。
趙太后聽得聲響,便讓趙嬤嬤扶她坐起來,喘著氣道:“皇上,你來了!”
“母后覺著如何?”張子暢見著趙太后這般模樣,想及多年的養育之恩,到底是有了悲意,上前問道:“母后服用李大夫的藥,不是好轉了麼?”
趙太后搖頭道:“那藥,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哀家今晚覺著心跳加快,有些喘不過氣來,怕是熬不過去了。”
張子暢道:“若不然,再換御醫的藥?”
趙太后閉一下眼睛道:“御醫的藥更沒用。”
羅文茵趁機過去請安,一時侍立一邊,悄悄觀察殿內諸人神色。
一會兒,殿外有人稟道:“皇后娘娘和大殿下到!”
稍遲,趙慧茹和張景瑞進來了。
他們見張子暢也在,便行了禮,又去問候趙太后。
趙太后嗓子微啞,嘆著氣道:“都來了啊!”
趙慧茹含淚問道:“姑母,你覺著如何?”
趙太后斥她道:“到如今,還喊什麼姑母?該謹記你的身份,跟著皇上一道,喊哀家一聲母後。”
“是。”趙慧茹改口道:“母后覺著如何?”
趙太后這才滿意了,只是適才話說得太多,便擺擺手,指了指殿外。
趙嬤嬤會意,已揚聲喊道:“傳藥!”
隨著話聲,李大夫端了一碗藥進來,遞到床前。
趙太后攢了攢力氣,看向張子暢道:“皇上,你已好些日子不幫哀家嘗藥了,莫非怕藥下了毒?也是,雖養育你一場,到底不是親生,你防著哀家也是應該的。只是哀家臨死,依然舍不下你。”
張子暢想及趙太后之前雖一心撐著趙氏一族,但表面上,還是和他母慈子孝,那些年縱然嚴厲,到底也是扶助了他當皇帝,一時悲從中來,低聲道:“母后說哪兒話?兒子如何會懷疑母后?”
趙太后牽牽嘴角道:“既如此,今晚再幫哀家嘗一次藥罷!”
張子暢點點頭,從李大夫盤子裡端起了藥。
羅文茵見狀,心下大急,脫口道:“皇上今晚匆忙過來,還沒漱口呢!若要嘗藥,還須先漱了口才嘗,以免口中餘味撞了藥味。”
張子暢聞言,便又擱下藥,吩咐宮女道:“端茶來給朕漱口!”
早有宮女端了茶並茶盅過來。
張子暢端起茶漱口,放下茶杯時,這才端起藥,卻沒有喝,而是遞到趙慧茹手中道:“皇后先嘗一口,朕這會嘴裡全是茶味,恐茶味沖了藥味。”
趙慧茹一怔,看向趙太后,見趙太后正看著她,眼神含意未明,一時心頭一悸,欲待放下藥碗,又太著跡,便端著藥輕吹,心下念頭急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