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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暁心想她跟周斯年孩子都生了誰在乎這個,轉頭叫綠蕊去取點吃食過來。

  夏老太也覺得等男方來接人時辰太長,這麼耗上一天,確實很吃虧。於是便作了主叫廚房送來清淡點兒的湯麵來。她就在一旁盯著夏暁吃完仔細漱了口,才叫喜娘給夏暁上妝。

  喜娘上妝塗得脂粉很厚,夏暁本身就膚色極白,她弄了一層粉上去反而弄得臉色僵硬。

  不過據夏老太說,這妝是京城姑娘出閣最時興的,勉強忍著叫她化。

  可這等她上胭脂,夏暁才終於受不了。

  不是說妝容難看,而是塗得太厚了,刷牆似得粉了厚厚一層。夏暁懷疑,是不是她笑一笑就要往地上撒粉。

  她剛要用手摸,喜娘立即攔住叫喚道:“哎喲我的姑娘呀,這妝容可不能動,動了就要花的。”說著她還不放心,特意囑咐夏暁說,“今兒就辛苦姑娘了,切記笑不露齒,形容含蓄。”

  夏暁心裡不喜這妝容,便直說妝叫她自己上吧。

  說著,就叫綠蕊扶著她,去了換洗室把臉上厚厚一層塗料給洗了。夏暁上輩子化妝是家常便飯,洗了後,她順手就給自己化了個清透的裸妝。略施薄粉,顯得氣色好又不掩紅艷喜慶。

  喜娘有些訕訕,誇了幾句姑娘手巧,轉身便開始給她盤頭。

  妝點好,蓋上蓋頭,然後就是等。

  乾等。

  一大早的起來,折騰到卯時三刻全部準備好之後,就是等吉時。夏暁這個擅長餓肚子的人肚子不免又餓了。

  一碗麵在她這兒,真不頂什麼。

  綠蕊守在一旁,趁著喜婆不注意就往夏暁的蓋頭底下塞糕點。

  糕點做得剛好一口一個,夏暁接連塞了好幾個之後,才覺得沒那麼難受。

  ……

  這邊夏暁在等,那邊周斯年也在等。

  奠雁用的大雁早已備好,只等吉時一到,他要率領這迎親的儀仗隊前往夏家迎親。

  這次結親,不必在定國公府拜堂。周斯年去歲從龍之功,蕭衍在賜下爵位之時也一併賜下了長寧候府。因著周家並未分家,周斯年不好分出去,此府邸便自賜下起一直空置在福德巷子。

  這次決定搬出定國公府,也是周斯年在踐行承諾。

  不過搬出去委實費了一番功夫。周斯雅早逝,周家下到周斯年這一代就他一個男嗣。即便兩個爵位註定了要分家,可新任的定國公世子周博藝才兩歲多,即便要分出去一支也不會這般早。

  但從周斯年嘴裡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做不到一說。

  這事兒他逕自從周伯庸入手,使了些手段,促膝長談了幾次,幾日前才將將說通了周伯庸鬆口,同意了他與夏暁搬進長寧侯府之事。

  吉時到,周斯年立即動身。

  周家迎親的隊伍十分氣派,浩浩湯湯小五十人。一人騎馬走在最前面開路,幾人手執迴避牌緊跟其後。奏樂的隊伍一路奏樂,綴燈、旌旗也舉得老高,金瓜、鉞斧、朝天鐙等各種兵器樣樣不少。

  周斯年騎了高頭大馬,眉目如畫。背脊挺直,顯得一身紅色喜服的男人翩躚如仙。

  儀仗隊一過,躲在夾道兩側的廂房裡偷看的姑娘家咬碎了嘴唇。

  周家的迎親隊伍抵達夏家,在門口叫門之時,閨房裡等著的夏暁差不多要睡著了。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等前院熱鬧折騰夠了,夏青山來背她上花轎,都已過了午時。

  夏青山心情有些複雜,跟在一側的夏老太忍不住紅了眼。這一出了門就真真兒是人家的人,至此便隨夫家姓了。

  夏老漢也紅了眼,咳了兩聲,扭頭到一邊去。

  背著夏暁的夏青山邊走,邊低聲交代她:“么妹你且安心,哥哥這次站起來不會再叫你失望。你在周家也莫覺得心虛,我們家決計不會往下走只會往上走。夏家的門楣,哥哥定會牢牢撐起來。”

  原本夏暁是當著成親是走形式,態度敷衍,夏青山的這一席話卻說紅了她的眼。

  “那妹妹就等著。”夏暁笑說。

  ……

  上了花轎,儀仗隊還得繞城走一圈。

  夏暁坐在裡頭就忍不住累得慌,去了夫家還有的折騰。

  周斯年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起的花轎,嘴角漸漸地飛揚起來。

  ……

  按照俗禮,花轎的儀仗到了男方門前,男方亦照例要大門緊閉的。這般是按照舊禮煞煞新娘的性子。

  但夏暁的花轎走到長寧候府,長寧候府門口大開。

  街道兩邊一路跟在儀仗隊後頭看熱鬧的婦人,看了這做派又忍不住艷羨。看來,這仙人似得侯爺對女方是當真的滿意。

  夏暁蓋著蓋頭坐在轎子裡,什麼都不清楚。

  她眯著眼,就等著外頭唱落轎。

  落了轎後,隨轎的喜娘便上前叫周斯年去踢轎門。這個夏暁知道,婚嫁的習俗,是古代男方以示權威的一種方式。這方面的事兒,夏暁很樂意滿足周斯年的自尊心。由著他對轎門踢了三下。

  周斯年看著安靜的轎門,眼裡的愉悅都要溢出來。

  之後過火盆,拜天地。

  拜高堂這次,閔氏沒在拿喬了。

  事已至此,她犟著不認也沒用。夏暁已經成了她周家媳婦,她不能為了鬥氣連婆婆的體面也不要。這般若是拜高堂她還不在的話,不是在大旁人的臉,而是拿自己的威嚴作踐。

  夫妻對拜後,送入洞房。

  喜娘高呼禮成之時,周斯年直起背脊當即綻開一笑。

  他性子使然,素來克制矜持。是輕易不會笑開的,如今這突然一笑,瞬間叫整個禮堂都滿堂生輝。

  韓昭隱在人群里,此時看了,眼一翻就是一聲哼。

  直至坐在新房,夏暁才感覺到自己整個人的骨頭都是僵硬的。

  新房裡有好些女眷在,這可與她為妾之時不同。新房裡嬉笑說話的,不僅是些周家親眷的正頭夫人,亦或是周家交際人家的正經主母。

  身份變了,交往的圈子自然也得跟著一起變。

  揭蓋頭,撒帳,吃子孫香餑……簡直要人命。夫人們一直在一旁看著,知道新娘子疲累,就沒太鬧騰。只笑鬧著打趣了些話,見時辰差不多便體貼退了出去。

  人一走,夏暁就叫綠蕊來幫她卸了妝。

  囫圇一覺睡醒,外頭夜已經深了。

  周斯年攜著一身酒氣回來,踏進屋子的第一步還是去換洗室將身上衣裳給換了,好好洗漱。他的潔癖已然深入骨髓,夏暁不指望他能好轉。

  周斯年在洗漱,夏暁吃著綠蕊提來的吃食。

  吃著吃著,她瞥見食盒底下還有一個小盅。夏暁有些奇怪,心想她吃個雞湯麵還送什麼湯?

  湊過去嗅了嗅,一股子藥味兒。

  “這是什麼?”

  夏暁以為是給她喝的,皺著臉跟綠蕊說,“聞著就好苦啊……”

  綠蕊看到那小盅面色有點古怪,囁囁嚅嚅的沒說話。

  夏暁心裡一咯噔,該不會真給她喝的吧?

  她身子已經好了啊!大夫都說了,她不必再吃藥的!!夏暁心想周斯年這人真是的,她的身子她清楚,這藥就莫要喝了,她真的不用喝藥。

  於是,端起那小盅就往花盆那邊走。

  ……趁周斯年不在,倒了再說。

  綠蕊見夏暁眼看著就要把那盅藥給倒進花盆裡,連忙一個箭步上去攔住她。她飛快地看了眼屏風後頭,非常小聲地沖夏暁道:“主子喲,這不是給你的,這是侯爺自個兒要喝的!”

  夏暁一愣,周斯年喝的?

  “他為什麼要喝?”周斯年身體那裡不好了?

  綠蕊又瞥了眼換洗室的方向,將聲音壓到最低,語速極快地道:“這是避子湯。侯爺怕主子您身子受不住藥性,特意請了大夫配的男子用的避子湯。”

  夏暁心口倏地一抖,心跳慢慢加快了起來。

  她哦了一聲,將上翹的嘴角壓下來,默默將小盅放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周斯年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過來。夏暁坐在床榻上,眼睛跟著他身影轉。看他面不改色地將一盅藥喝了。她問他:“爺,你在喝什麼?”

  周斯年正用茶水漱口,聞言挑了一邊眉頭:“湯,怎麼了?”

  湯啊……

  夏暁:“你不是這個時辰不喝湯的嗎?”

  “爺改規矩了。”

  “哦……”

  夏暁默默將臉歪進床裡頭,忍不住笑起來。

  周斯年這個人,怎麼這麼擰巴!

  新婚之夜,小登科,夜裡自少不得一翻雲雨。

  今夜的周斯年,格外興奮。

  他緊緊地圈著懷中人兒,放棄了白日的種種克制與矜持。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床帳吱呀作響,直至三更天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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