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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蕭媛沒甚好談的,所以目不斜視地越過那宮女就轉了另一條道兒。

  那宮女見周斯年根本不理她,急得跺腳。

  扯了扯裙擺,小跑著過去追周斯年。侍墨感覺主子心煩,身子頓住回頭冷冷瞥了一眼那個宮女,肅殺的視線叫那宮女腳下一滯,沒敢在追上去。

  沒請到周斯年,回去之後被蕭媛一頓責罰。

  蕭媛看著銅鏡里自己鳳冠霞帔的模樣,將妝奩里的首飾全揮到地上,突然撲到了床榻上就哭了起來。今日之後,她就要隨一個蠻子去什麼喀什的蠻荒之地,周斯年竟然連一面都不願見她。

  周斯年原以為只要不做理會,蕭媛就會消停。

  臨到申時宮宴快開始,他從御書房去御花園的路上,竟然被一身嫁衣的蕭媛給親自攔住了。蕭媛當真是瘋魔,穿成這樣還敢跑出來!

  周斯年腳步一滯,下意識地退出三步之遠,背著手問她作甚。

  “周斯年,你為何不見本殿?”她仰著頭看越發卓爾不群的男人,眼圈紅腫,“你我十多年的情誼,在你心中難道是作假的嗎?”

  “宮人呢?怎麼由著你出來?”周斯年沒理會她,視線掃了一圈沒看到伺候的宮人,眉頭皺起來,“你快回去!”

  喀什雖說是小國,但邦交之儀是容不得胡來的。若是被人看到他們兩人在此,指不定說出什麼丟了大康的臉面。況且,他也不想看見蕭媛。周斯年黑著臉,繞過蕭媛想快步走開。

  誰知蕭媛這時候不知又在發什麼瘋,竟然扯住了他袖子。

  周斯年臉色極其難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侍墨想上前扯開,卻被蕭媛狠狠一瞪之後有些躑躅。周斯年猛地一甩袖子拂開她,眉眼染上厭煩:“你到底要作甚?”

  當著下人的面兒,蕭媛被他這般甩開了手臉上很有些難堪,下意識地狠狠瞪了一眼侍墨。侍墨摸了摸鼻樑,默默退後了幾步遠。蕭媛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人才慢慢靠近周斯年身邊。

  她說:“周斯年,本殿想把初夜給你。”

  若說要遠走喀什,蕭媛心裡最大的遺憾是什麼,那便是與周斯年成婚四年,她與他沒有過真正的肌膚之親。蕭媛心想,左右那個叫齊佐的也知道她和離過,所以定是早認定了她非處子之身。那她為何不把貞潔給了她想給之人?

  蕭媛咬了咬下唇,這般衝出來,是抱著孤注一擲地心情。

  於是她扯了扯周斯年的衣袖又說了一遍,聲音里掩飾不住她的期盼和羞怯:“周斯年,我把初夜給你好嗎?”

  第一百二十五章

  周斯年的臉都綠了。

  不止周斯年就是借如廁之機溜到御花園喘口氣的齊佐臉也綠了。他雙手抱胸的靠在臘梅樹下,注視著曲折甬道中相對而立的一對男女呵地一聲冷笑。真是禮儀之邦的大康教養出來的長公主殿下……非常有意思。

  將手中的臘梅丟到地上碾碎,齊佐勾了勾嘴角轉身離去。

  周斯年眉心緊蹙成了一個川字慢慢將衣袖從蕭媛手中扯開。他偏頭瞥了眼侍墨,一句話沒說便大步離開御花園。

  侍墨面無表情地拂去肩上的落葉,立即抬腳跟上。

  蕭媛愣住,須臾反應過來,臉上燥得通紅!

  什麼意思?這對主僕是個什麼意思?

  蕭媛瞪大了眼睛,捂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她姿態都放這麼低了周斯年憑什麼不理她?!

  然而空蕩蕩的御花園沒有人能回答她的疑惑。蕭媛氣得一把扯了伸到她手邊的梅花枝條,揪著就狠狠往地上扔。

  心口的一口氣提上來快噎得她翻白眼了。

  ……

  周斯年人才走沒一會兒,鹿鳴宮的教養女官就追了過來。

  不光她女官身後還跟著一幫因蕭媛失蹤找得快急瘋了的宮人。這個教養女官是蕭衍親自派來她身邊指教規矩的,蕭媛有些怕她見女官板起臉心有不甘也只能又羞又怒地回去待嫁。

  申時三刻,開宴。

  陳氏素來甚少出現在公眾場合一來年歲大二來身份高。今日進宮參宴卜一出現就引得眾官家女眷與她見禮。

  此次她特意帶了兩個曾孫一起博藝怕生,紫衣紫杉貼身看顧著。

  兩個生的跟小仙童一般的男娃娃坐於陳氏兩側,穿一樣的衣裳,帶一樣的小帽兒,別提多打眼了。恰恰這娃娃又一個見人就笑,一個小大人似得能說會道,叫一群夫人封君們看得眼熱不已。

  兩孩子沒坐一會兒,就被皇貴妃娘娘請去鍾粹宮吃點心。

  夫人們轉頭便說起了京城的時興事兒,若說最值得談的也就幾件事。其中一件是周家主母突然被送去家廟祈福,兼祧的長房不滿一月便被送回王家,另一件就是二皇子出生。再一件,就是氣焰囂張的張家前段時日突然偃旗息鼓。

  陳氏在場,自然不會拿人家家事兒當面說。聊了聊時興的穿戴打扮,轉頭就說起皇貴妃娘家不久前進了京之事。

  一個消息靈通的貴夫人笑說承恩郡公唯一男嗣,怕是要年後娶親。

  雖說夏家的底子薄了些,但架不住夏家女婿一個比一個厲害。這一聽說夏青山未婚,好些家中有未出閣姑娘的人家心思立即就活泛了起來。

  有些心眼兒熱的,忍不住就向陳氏打聽。

  有一個打聽,其他有意向的自然不甘落後。夏家是新貴,若是真嫁了進去,可就跟皇家也攀親帶故了。心裡盤算打得啪啪響的夫人們,從旁敲擊地詢問陳氏,夏青山的情況。

  陳氏就沒跟夏家打過交道,哪裡說得出什麼。

  張口笑了笑,接不上話來。

  在座的可都是人精,見陳氏不自在便不追問了。隨口接了一句,笑著又把話題給岔了開。又說起張家的那林氏突然變了風向之事。

  出了府,陳氏這時候才切實地意識到,夏家是真的起勢了。

  說是吃宮宴,實則動筷子的人在極少數。

  在聖上面前,出了錯可是要影響官途的,誰也不敢喝酒就怕醉後失態。大部分人吃菜也都只沾幾筷子就罷手。皆都是看看御前表演,全神貫注地聆聽聖諭,以便被點到名字時能及時答出話並答得出彩。

  可就在宴上,定國公周伯庸卻當場為已逝長子的子嗣請封世子之位。

  周斯年楞了一下,神色有些怔忪。

  蕭衍執盞半倚在扶手上,嘴角挑了起來:“國公主意已定?”

  周伯庸跪在下首,額頭點地:“我兒斯雅十七歲為大康戰死沙場,如今次子感念兄長年少之誼,兄友弟恭臣甚是感動。此番次子願將世子之位讓出,臣便厚顏為長子之子請聖上降封。”

  蕭衍瞥著周斯年的神色,沉吟著今天這話他是應下還是不應下。

  按他原本的打算,這兩個爵位本都是周斯年的。雖說過繼給大房的那個孩子也是他的骨血,但宗法上,已經是大房的子嗣。若說周斯年對此有異議,他便再做思量。

  “請聖上降封。”

  見蕭衍久久沒說話,周伯庸又重述了一遍。

  周斯年抬眸迎向蕭衍的視線,沒作猶豫,起身也走出列席跪在周伯庸下首。附和周伯庸的決定。

  蕭衍的手指在扶手上點了點,朗聲應下。

  這日宮宴歸來,周伯庸手裡帶著為博藝請下來的定國公世子的冊書。夏暁迷迷糊糊地聽見太監尖細地嗓音宣讀聖旨,有點懵然。

  ……定國公世子現如今是她兒子?

  然而新晉小世子爺周博藝小娃娃,已經歪在他爹的懷中睡得像只小豬崽子。她看了眼同樣睡成小豬崽子的永宴,心裡突然有些愧疚。

  一同出生的兩兄弟,從這一刻起就天差地別。

  周斯年心情有些複雜,但卻不覺得愧疚。

  他撫了撫夏暁的臉,低聲道:“莫要覺得愧疚,博藝被分出去總是要多些補償的。至於將來我們的其他孩子,女孩兒爺自可以保她一輩子金尊玉貴,至於男孩兒,前程自己去掙!”

  “……我的孩子,總不會活在長輩的蔭蔽之下。”

  夏暁一愣,突然有些驚喜。

  老實說,古代世家子對祖上蔭蔽子嗣看作是理所當然的。周斯年這樣的想法,有些不合時宜,倒更像現代的家長。

  夏暁恍然間想到,將來她若與周斯年有更多的孩子,爵位怕是不夠分的。自古不少為爭搶爵位弄得兄弟倪牆的例子,她是不是該儘早做這方面的教育?

  周斯年將孩子抱進屋,回頭見夏暁蹙著眉似乎陷入沉思。

  問了,知道她的想法,周斯年挑了挑眉。

  “放心吧,爺會好好教導的。”他的兒子若那樣沒出息,他就打斷他們的腿!拍了拍她,周斯年將人牽回屋裡,“兄弟倪牆這等事兒,決不會發生在永宴幾個兄弟身上,爺說不會就定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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