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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不相識,他開口的話十分突然,夏暁一車人都愣住了。

  中年好似旁人肚裡的蛔蟲,適時解釋道,“方才山匪之事,是我家主子頑皮。牽連你們招來這般禍事,實屬抱歉。”

  原來是這書生主子嫌路途煩悶,與幾人打賭,此山脈中是否有山匪。故意玩笑換了輛招搖的馬車,才招來劫財之事。

  夏暁幾人,不巧被玩笑牽連了。

  三言兩語,他解釋了清楚。

  夏暁頓時明了。

  左右她們都沒事,便笑了笑:“你請安心,車內無人受傷。”

  她聲音一出,中年書生挑了挑眉。

  章賢(也就是書生)跟著韓昭久了美人見得多,聽聲兒辨人,頓時又是一嘆。

  沒想到,馬車內竟是個美嬌娘。

  他少主子也算奇人,出個門,總能遇上貌美佳人。

  這般想著,章賢覺得好玩,彎了狐狸眼便笑了起來。

  抬頭見阿大坐在車椽子上,冷冷地看他,他不覺得尷尬,從容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遞了過來。

  他最後,還是贈了一瓶藥:“相逢即是有緣,這一瓶藥便姑娘。”

  阿二接過藥瓶嗅了嗅點頭,是好藥。

  夏暁挑眉,沒想到真遇上了個樂善好施的:“多謝先生了。”

  那中年書生擺了擺手,回了自己車隊。

  下了山道兒是官道,再走一段路,恰逢一個三叉路口。

  阿大跟阿二換了位置,由她駕車。

  原以為下了山道兒會分道揚鑣的,沒想到是走的一個方向。前頭的馬車走得悠悠閒閒,阿二皺了皺眉頭,默默將自家馬車趕邊上,穩而快地超了過去。

  擦車而過之時,中年書生看見了。

  瞥了眼一旁明明手執兵書認真在讀偏愛痞子似得蹺著腿的主子,想起他外出必遇佳人的特性,摸了摸兩撇小鬍子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韓昭從書中抬起頭,刀削斧鑿的俊臉上露出不耐之色,“章先生方才可是又遇到什麼好笑之事?”

  “沒。”章賢摺扇敲了敲掌心,戲謔道,“不過是有些預感,前方的路上,怕是又有趣事兒等著在我等。”

  神神叨叨的,韓昭懶得理他,便又繼續看兵書。

  然而等馬車前後腳進城,韓昭的車隊又恰巧停在了夏暁一行人所在的客棧。章賢看了從二樓下來的阿大阿二,兀自樂得哈哈大笑。

  韓昭沒理他,將馬鞭扔給小廝便轉身上樓。

  二樓都是廂房,他的腳步很輕,一邊走一邊冷冷沖亦步亦趨跟著他的小廝道:“找兩個良家子夜裡陪寢,你清楚爺的喜好。”

  “是,爺。”

  夏暁站在門邊插門栓,聽到這句話挑了挑眉。

  第七十七章

  小博藝在車上睡夠了,此時四腳朝天地仰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劃著名小手玩兒。

  小傢伙性子實在是乖巧。老實說就連夏暁自己連續一個多月地坐馬車便腰酸腿疼地受不了小人兒卻是一路哭都很少哭。

  夏暁有些感慨,這皮實的性子不知隨了誰。

  一行人住的是城中最好的客棧,阿大訂得是嵌個套間兒的雅房。內室是夏暁跟博藝兩人住外間擱了個可供休憩的軟榻。阿大她們幾個私下商量好了,輪流守夜。夏暁知道孤身出行在外不安全有人守夜要也放心些。

  連日來路上奔波,幾人都是一身塵土。

  夏暁洗漱好出來看紫衣紫杉幾個也風塵僕僕便叫她們都去洗洗:“用了飯就都去歇一歇,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能做。”

  幾人風餐露宿是慣常,但主子如此和善她們心中也是感激。不過都不是善言之人,將小博藝遞到夏暁懷中默默行了禮便出去了。

  紫杉端了吃食上來就去歇息夜裡是紫衣守著。

  夏暁親自養孩子這一個月如今很有了為人母的自覺。下意識地先餵飽了小博藝自己馬虎地吃了些準備歇息了。

  屋外的天色已然全暗下來家家戶戶已漸漸點了燈。

  戌時一刻,街道上的喧囂也靜了。隔壁隱約傳來說話聲兒,夏暁一愣,是那個要求兩個良家子陪寢的公子哥兒。沒想到他竟然在她隔壁,皺了皺眉她暗道,也不知這客棧的隔音怎麼樣。

  公子哥兒果然不出意外,鬧了大半宿。

  不過路上委實辛苦,即便聽見些許聲兒,夏暁黑甜一覺睡到次日早上。倒是苦了外間守夜的紫衣面,本就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這下子臉都僵成一塊。

  夏暁可憐她又有些想笑,習武之人就是累在耳朵太靈敏。

  好在那一行人就住一晚,早上夏暁抱著博藝下樓,他們正好要走。

  章賢懶懶地搖著扇子,步履從容地跟在一個身材很高的青年身後。聽見樓梯上聲響,扭頭看過來。

  他認得阿大阿二,視線在兩人身後的夏暁臉上沾了沾,眼裡驚艷之色一閃。他立即彎了眼睛笑,剛要拿扇子敲敲青年的背叫他看,又瞥見夏暁梳著婦人髻,懷裡還抱著個粉糰子,戲謔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嘖,已為人婦了啊……

  悻悻地收了扇子,章賢頓時對夏暁一行人失了興趣。

  阿大阿二對視一眼,只覺得這個中年人莫名其妙。

  擾人清修的一行人走了,客棧一下子少了二十多人,立即就清靜了。

  夏暁準備歇上幾日再走,抱著小博藝在大堂用早飯,邊吃著粥便沉思。她們這一路走過來,身後不見半個人追上來,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周斯年根本沒有在找她。

  如果真是如此……

  夏暁心中,突然有些不知滋味。

  雖說早做好了周斯年不會追她的準備,可當真發現事實如她所料,夏暁免不了有些灰心喪氣。周斯年這個人,當真無情。

  幽幽將胸中的鬱氣吐出來,她默默掐掉了心裡藏著的那一絲絲僥倖。

  罷了,她也得好好思索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休整了幾日後,幾人啟程繼續往南走。

  夏暁收斂了漫不經心,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她生活了三年多的世界。不可否認,不管她願不願意融入進來,她已經是這個世界平凡人中的一個了。再繼續消極地排斥外界,於她來說有害無益。

  畢竟,她已經是一位母親。

  看著安安靜靜盯著自己看的小博藝,夏暁的心突然變得沉甸甸的。

  她想,如果周府認定了博藝夭折,那往後,小博藝的成長就是她來全權負責。夏暁自己可以得過且過,但不能容許孩子也跟她一起得過且過。撥了撥小博藝肉嘟嘟的臉頰,夏暁下定了決心。

  “最起碼,不能委屈了你啊……”

  ……

  京城定國公府里,冷凝的氣氛越演越烈。

  握瑾居與雙禧院兩位主子是真的鬧上了,下人們整日戰戰兢兢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觸了霉頭被拎來泄火氣。周斯年聽暗衛說還未找到夏暁母子,沒忍住大發脾氣。

  最是冷靜持重的世子爺,這一個多月竟是將一年的火氣都發完了。

  但發怒也無用,人沒找到,只能繼續找。

  ……

  今年的除夕正好趕在了朝堂更替之時,京城百姓都沒能過上一個好年。

  新帝特准元宵節大辦,元宵夜才樂呵過,准皇后母族張家又鬧出了一出笑話。

  按常理,新皇繼位,明媒正娶的嫡妻明郡王妃張氏理應榮登鳳位。誰知新帝定下舊府女眷分位,青樓出身的寵妾夏氏貴為淑妃,偏唯獨漏了張氏。

  且又下了一道很令人遐想聖旨,皇后之位待定,選秀。

  張氏竟是連個妃位也沒撈著。

  聖旨一下,一片譁然。

  張家人自然氣不過,不敢到蕭衍的跟前鬧,張氏母親林氏連跑未央宮十多次,想盡方法鼓動女兒討公道。

  張氏雖說心中有鬼,可一日未被揭穿她便僥倖蕭衍是不知情的。

  也怪林氏太會拿捏張氏的軟肋,句句話都將將好戳到她的心坎上。一次兩次的,她還能堅定不去,幾次三番的,心就被鼓動了。

  “母親說的是。”張氏越想越覺得有底氣,“本宮堂堂正妃,又育有一子,陛下這般未免太過有失公允!”

  “可不是!”

  林氏贊同:“娘娘您定要為自己也為小皇子打算。就算往日夫妻不睦,可這禮法陛下也該顧及吧?陛下漏著正經嫡妻,鳳位懸著是個什麼規矩?儘管去討要公道,張家就是娘娘您的後盾!”

  送走林氏之後,張氏便盤算起跟蕭衍討要封賞一事。

  左思右想,等蕭衍親自來未央宮再說,是肯定不可行的。

  蕭衍那人她心裡有認知,心思詭譎,又對她十分厭惡。想等他來她宮裡,且還討要到封賞,指不定去做夢更容易些。所以只有出其不意去御書房鬧一場,叫朝臣們逼他給出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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