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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老太見著夏春拎了肉, 連忙推說不要。

  夏春也不與她多說, 鄭重地道了謝, 利落地放下東西便走了。

  然後回家又將才買來的糕點一一分送給附近的鄰居, 揣了滿滿一肚子旁人祝她相公高中的話,夏春才喜笑顏開地回了家。

  孩子已經醒了,正被她鍾敏學抱在懷裡哄。

  夏春呀了一聲,趕緊過去將孩子接過來抱,拍了拍小孩兒的背嗔了眼自家相公:“怎地出來了?文章做好了?”

  鍾敏學有張溫潤的笑臉,也是個俊俏的。垂眸靜靜看人時,十分安靜寧和。

  他笑看著自家娘子,滿目溫柔:“裡頭坐的悶了,出來抱抱孩子。”

  夏春被他看得臉熱,羞臊地低下頭不看他:“快進去將你的書本收一收,我也得去給你那兩套新衣裳繡個邊兒。明兒就要上京了,可不能穿舊的寒磣了!”

  說著,她抱著孩子便轉身往裡屋去,邊走邊嘀咕著要帶的東西。

  鍾敏學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的溫柔就沒下過臉去。

  ……

  東西其實早就收拾妥了,現如今也不過是再清點清點。夏春就怕有疏漏,將來路上過得窘迫。若只是他們自個兒熬熬也不是不可,但孩子才一歲半,總不能叫路上短缺了苦到孩子。

  這邊夏春一家子準備上京,京城這邊夏暁又託了癩子頭給夏花遞信。

  自夏花將自個兒的事兒跟驪媽媽半真半假的坦白,驪媽媽便私心裡認為夏花是與她親近的。加之夏花本身練舞尤為刻苦,越來越得春先生夏先生的喜愛,驪媽媽也樂得賣好,不過分她便睜隻眼閉隻眼。

  夏花近來似乎非常忙,只叫癩子頭傳了個口信說,下月才得空出來。

  夏暁雖然擔憂,卻還是耐著性子等。

  “暁兒你說你三姐到底在想什麼?花兒這樣子,難不成打算就這麼在那什麼樓里呆著了?”夏老太一聽帶回的那話,慌起來便生了惱,“家裡人都急得團團轉了,這三兒怎麼自個兒都不曉得上上心!”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夏暁一看老太太都口不擇言了,忙好好安撫:“娘啊您想哪兒去了!花兒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您能別慌麼!”

  夏老太自然知曉自個女兒是個什麼樣兒的,可一著急她就忍不住:“那她不曉得給家裡遞個信兒?老父老母都急病了,她不曉得問一問?”

  夏暁不免替夏花委屈:“她哪裡曉得家裡事兒啊娘!說起來這也怪我,是我沒跟她說。”

  夏暁心裡明鏡似得,最曉得夏花的苦。別看癩子頭樂意給她辦事,那是因為她與他有幾飯之恩。那小子精怪得狠,只要不關夏暁的事兒,他定是不樂意給夏花冒險的。

  天天往花街柳巷跑,那地兒又魚龍混雜,他也是怕挨打的。

  七勸八勸的,見夏老太情緒緩和了,夏暁鬆了口氣。

  忙又撫著老太太后背給她順氣: “娘您說您這話說得虧不虧心?花兒您還不曉得什麼性子?咱們花兒啊,被那樓里的人被看得可緊了!娘也體諒體諒她,走幾步路都叫人看管著,孤身一人的在那地兒,您叫誰給她辦事?”

  這樣一說,小老太太眼淚又下來了。

  夏暁邊給她擦著淚邊暗暗道,她家花兒怕是像了她們娘,都是愛哭鬼!

  定國公府,握瑾居。

  下人們暗嘆著,他們世子爺這段時日真是忙得不可開交。往日這個節點雷打不動地在外頭住著的人,這個月都過了五天了,還在在府里。

  主子在,下人們緊著皮,主子不在,就喘口氣。握瑾居的下人習慣了每月有十多天日子可以鬆散,冷不丁世子爺變了,他們真是十分不習慣。

  也不知什麼時候處理完,下人們愁眉苦臉。他們這般日日拎著心的,委實艱難。

  芍藥聽著他們嘀咕,瞄了眼緊閉的書房門,心中卻慢慢有雀躍涌動。

  進了握瑾居三個多月,主子爺出去一趟就花了三個整月。仔細算下來,她靠近世子爺身邊也才小半月不到。這麼一想,芍藥心中有些羞,世子爺那般君子的人,都沒得空閒來細細看看她。

  芍藥理了理鬢髮,轉頭回了自己的臥房。

  芍藥住的,是握瑾居最好的下人房。

  當初,因著她是老太太院裡送來的,周斯年身邊又用不慣侍女,握瑾居的大方嬤嬤(為了跟朝暉堂的方嬤嬤區分,旁人一般稱呼握瑾居的方嬤嬤時,前面加個大字)便沒給芍藥安排差事。

  芍藥不知緣由,只當是周斯年特意交代。日日過得輕鬆愜意,她心裡熱切的歡喜之意就不曾冷過。

  對著銅鏡細細地照著,芍藥小心翼翼地擦了香脂。纖細的脖頸瑩白漂亮,她手下輕了又輕,生怕給上頭摸出了印子來。

  芍藥這人,是自小便最清楚自己長處在哪兒的。雖說容色比不得旁人嬌艷,但勝在於有一身細膩雪白的肌膚。

  往年年歲小的時候,她也曾聽有家室的婆子說過葷話。什麼男人都愛女人一張漂亮的皮,皮越細膩越得人喜歡。自那以後,她便就更有意去保養。如今果不其然,整個府里的丫頭,就是容色比她美的也沒誰能比得過她白嫩。

  芍藥抹完了脖子,覺得還不夠。

  她坐在梳妝檯錢,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面上染了薄紅。

  她咬唇看了那香脂半晌,終是含羞地拿起了那罐子,心怦怦跳地去了後面淨室。

  ……

  周斯年確實在忙著,出去了三個月,他自家的事務被落下不少。

  芍藥來敲門時,正好將將處理完。

  周斯年皺了下眉,頭也沒抬:“何事?”

  芍藥手裡端著親自做的湯水點心,盯著緊閉的書房門想推又不敢推。咬了咬下唇,她嬌嬌地喚了聲:“世子爺,芍藥給您送些湯水。”

  周斯年近日來心情不愉,想也沒想便冷道:“不必,端走。”

  直接被拒,連門都沒讓進。

  芍藥的臉瞬間變得青白,很有些難堪的樣子。她握著托盤的手用力捏得發白,立在門邊又哪裡甘心就這麼走?

  好不容易萬事俱備,怎麼能隨便就被打發了!

  芍藥心一狠,不顧周斯年沒叫她進,兀自推開了門便踏了進去。

  周斯年才一抬頭,芍藥已經端了托盤走到他書案跟前。

  眉眼溫順地低垂著,芍藥將托盤放到書案上,用著當初在榕溪園陪著陳氏打趣自個兒孫兒的熟赧口氣道:“世子爺您再怎麼忙也不能不顧自己身子啊!這些湯水,奴婢都是用了好藥材熬出來,您且喝一盞也是好的。”

  周斯年的臉,沉得滴水。

  芍藥不敢抬頭看他,沒聽見他開口便只當周斯年正只顧著看她。於是,忙又撩開了耳側的碎發,將白皙的脖頸展露出來。確切感受到對方視線落到她臉上,芍藥的心跳得又快了些。

  纖纖玉手揭開盅罩子,姿態嫻雅地盛了一小碗,推往周斯年跟前。

  周斯年冷冷地盯著芍藥,眼裡的不耐之色已然化成實質。

  書房內,一片沉寂。

  這般,芍藥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大著膽子偷偷瞄了眼周斯年,對上他冰冷視線的霎時間,便軟了膝蓋。

  噗通一下,跪在了周斯年的腳下。

  芍藥的心跳的快飛出來,這次不是羞得,而是嚇得。

  她抓著周斯年下擺的一角,急急辯解道:“世子爺,芍藥知錯了,求您別怪罪!芍藥是受老夫人之命,並非有意冒犯您。老夫人著急,您心裡也清楚。她命芍藥不管用什麼法子,務必叫您收下芍藥……”

  芍藥說話又急又可憐,語無倫次的,偏偏字字句句將事兒往陳氏身上推。她歪在地上,滿腹真心地在訴說自己的不得已。

  周斯年冷冷俯視著她,沒說話。

  芍藥說半天沒得到回應,不敢輕舉妄動便只能可憐兮兮地縮著肩膀等。直到片刻之後,上首的男人有了動作。

  世子爺伸出手,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

  周斯年濃密的眼睫下,眼中閃現著嘲諷的笑意。他兀自嗤笑自己近日來鬱悶,一個夏暁算什麼,那女人不識抬舉,丟了便丟了。他堂堂定國公世子爺,多少人自己跪著求他寵愛。

  世子爺冷笑著,低頭湊近了芍藥的頸間。

  只是眨眼間,世子爺臉一黑地將人給甩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次月十五, 夏暁一早去了破廟等。

  直至巳時,夏花才姍姍來遲,身邊由一個丫頭看著變成三個看著。人還未走近呢, 夏花便遠遠地給夏暁使眼色,叫她一會兒別咋咋呼呼亂說話。

  夏暁的眸色閃了閃, 嘴角抿了起來。

  上次那一個丫鬟就花了她十兩, 這下來了三個人, 夏暁摸了摸懷裡的銀子,有些煩躁。三個的話, 可就不太好賄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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