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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府邸周遭雖然清淨,卻也是建在郊區,比不得城區安全。
夏暁雙眼倏地一亮,咧了嘴就笑。
周斯年被她笑得眼一動,修長的手指搭在桌案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了敲。他垂下眼帘,突發奇想地有些感嘆:這丫頭生的實在太扎眼了,要是叫尋常人家養著准得招禍端,好在是給了他。
夏暁不知他心中所想,笑眯眯地給他嗑瓜子吃。
太燦爛的笑容弄得心情鬱郁的男人也繃不住鬱悶,看著夏暁齜著一排白牙,他眼裡漸漸有了絲笑意。
還在絞盡腦汁想著怎麼逗趣的夏暁,看他嘴角一閃而逝的笑意,有點被驚鴻一瞥的姿色給晃花了眼。她吸了吸鼻子想,趕明兒去給菩薩燒香感謝一下。
這都是老天保佑!是老天保佑她啊!
而且,看,都不用她去逗,這人不已經笑了嗎!
男人沒提其他就答應了要求,夏暁暗暗慶幸,他是如此好講話。
低頭默默給磕了一碟瓜子,好半天,眼睜睜看著那人好整以暇地全吃光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牙,覺得牙fèng好像都大了一點呢。
做人,真不容易!
只是到了夜裡,夏暁才知道他在這兒等著。
晃蕩的床榻之上,她被男人按在牆上毫不客氣地攻城略地之時。迷迷糊糊間,夏暁聽到男人炙熱的氣息全噴灑在她耳側輕描淡寫的低聲笑:“不是說哄我開心?怎麼?才使這點兒力氣可不能算!”
夏暁瞬間渾身一僵,臉色燒紅如鐵。
周斯年正行到深處,被她猛地激的沒忍住,一聲低吟溢出口。
轉瞬,清貴出塵的世子爺耳尖羞紅,乾脆徹底放開了矜持。
第二日,日曬三桿。
夏暁扶著自己被車碾過一般的腰肢,艱難地從床鋪中爬起來。一邊勉力往床下爬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腰:真是!看著那麼斯文的男人,居然會這麼凶!
人不可貌相,古人誠不欺我。
與此同時,周斯年剛從練武場出來。
慢慢擦著汗,他抬腿就被急急忙忙衝上來的侍茶侍酒三人給攔住了。
三人一臉蒼白,像受了天大委屈般,見到他便跪地不起。
從來都衣著鮮嫩的姑娘家頭一回沒穿紅戴綠,一個個仰頭紅眼望著周斯年。嬌俏的臉孔上,神情悲中帶著憔悴。晶瑩的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似得,端得一副梨花帶雨,柔弱堪憐。
“什麼事!”
剛練完武一身汗的男人面色淡淡,眼裡極快地閃過一絲不耐。身上汗涔涔的難受,卻也沒掉頭大步離去。
周斯年看在幾個都是他屋裡伺候的份上,抿著嘴角負手背過身,“有事說事!”
三人也算清楚周斯年的脾氣,見他說出這話,立即收了委屈做派。
侍酒最是心急,當即一個頭磕在地上:“世子爺,前幾天你回了主宅之後。也不知,奴婢們是怎麼惹了夏姑娘眼了,她見了奴婢幾個,硬是要對姜嬤嬤說不用太多人伺候,想要將奴婢幾個發賣出去……”
說罷,她瞪著紅彤彤的杏眼又悲又憤的,“奴婢幾個伺候爺也有七年,自認沒犯過什麼過錯,怎麼就突然要被發賣呢?”
侍茶也拿帕子擦淚,fèng隙中偷看到周斯年抿直了唇角,也嚶嚶嚶地哭得傷心。
“求爺做主……”
侍書跪在最後頭,她往日是幫著搭理主屋的書籍。要比侍茶侍酒跟親近周斯年。知道這位爺看似沒甚喜好,實則很厭惡女子眼淚。她沒有哭,只平靜中夾雜著一份憂傷地看著周斯年,姣好的嘴唇都咬出血。
三人也算聰明,知道姜嬤嬤在周斯年心中情分不一樣,說話都沒敢攀扯她。
果然,她們世子爺舒展的眉心,慢慢蹙了起來。
周斯年冷冷地看著三人,心中確實不高興。
且不說此事到底如何,這三個‘侍’字頭的丫鬟跟在身邊有七個年頭,算是伺候他的老人。犯了錯,罰可以,但趁他不在就敢這麼毫無根據地發賣,那丫頭未免也太放肆了!
當著三人的面兒他沒說什麼,周斯年丟下一句稍後再說,便大步離去。
侍茶侍酒三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相互對視一眼,齊齊冷哼笑了。
第十六章
周斯年自然不會為了這點事兒質問夏暁,侍茶侍書她們再怎麼資格老,那也只是伺候的下人。何況方才只是她們幾個的一面之詞。西周府邸的庶務有姜嬤嬤在看著,若是真有事情,姜嬤嬤自不會坐視不理。
但,這不妨礙他心情不悅。
倒是姜嬤嬤一早從外院的掌事處過來,恰逢周斯年剛走出竹林,瞧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心下很有些詫異。
明明早上出去時還滿眼愉悅,怎地回來就這般神情?
姜嬤嬤心裡嘀咕,卻不會不知分寸地詢問主子的心事。遙遙地給周斯年行了個禮,小碎步跑過去,邊走邊低聲匯報著這小半月來府里發生的事兒。事兒大多與往日裡差不離,只除了這個月明園裡有點事兒。
進來了個新主子,總是要有變化的。
姜嬤嬤援救打算周斯年下個月過來,將夏暁翻牆的事兒跟他說上一說。
大家貴族的女眷,哪能這般胡來?
不過,想著難得主子遇到個喜歡的,她不想太掃興。這般心中糾結便一下子沒拿定主意,直推想再過幾日主子爺來了再提。
只是沒想到,沒等得及下個月世子就又來了,這般熱絡還是頭一回,倒叫姜嬤嬤將出口的話又支吾了些。
跟在周斯年身側出了月牙門,姜嬤嬤匯報的面面俱。周斯年也清楚,姜嬤嬤做人素來公正嚴格,再沒有叫他不放心的。
聞言點了點頭,表示心裡有數了。
府中事務做的熟了,確實也沒甚要交待的。只是,還有明園裡的那位……
“還有事?”周斯年見她支吾,順口問了句。
姜嬤嬤猶豫了瞬,覺得就算是為這主子好,該說的必須要說。
將將要走到花園,她止住了步子張口叫住周斯年道:“若是爺您一會兒沒急事,老奴有些事兒,想跟您提上一提……”
周斯年看了她一眼,挑了一邊的眉:“嗯?何事?”
姜嬤嬤指著一旁的涼亭:“世子這邊。”
周斯年見她難得鄭重,沉吟了瞬,抬腿進了涼亭。
姜嬤嬤雙手規矩地交握,垂放在腹部。見周斯年站定,她挺著筆直腰杆低眉順眼給周斯年行了一禮。這是國公府素來要求下人的規矩,出主宅五六年了,姜嬤嬤還是一絲不苟地按著規矩來。
周斯年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說。
事實上,姜嬤嬤面上看著篤定,實則心裡也正為難。主子的事兒,管多了就是倚老賣老,她不想做的惹人厭。
可自從逮到了夏暁翻牆,私下裡她覺得不安。
盤算了許久,想著該將明園的事兒跟府里分開。叫個人專門管著明園,一來幫著看顧園中事務,二來也可以教導教導夏暁規矩。或者,她也可以自己管著明園,叫主子爺再找個管家來管府里的庶務。
兩者皆可,端看合適不合適。
想了想,明園是周斯年的住處,還是親自管放心。姜嬤嬤不貪權,心下思量了幾番立即就做了選擇,只有主子好了她才會安心。
“近幾日,老奴發覺,明園的事兒還是得分開來管才妥當。”
見著周斯年看過來,怕說得重了引得他對夏暁反感,姜嬤嬤笑了笑,儘量往輕了說:“不是什麼大事兒。前些日子,夏姑娘許是覺得悶了,往後院的圍牆上巴望了好幾回。雖說憐惜她初來乍到,但這規矩……”還是要教一教的。
她的未盡之言,周斯年瞭然。
夏暁昨日裡剛跟他求了出門的事兒,周斯年心裡早有底,倒也沒太放在心上:“昨日剛來她就跟我說了,往後若是她再要出門,你且派幾個護衛跟著就是。”
聽說夏暁打過招呼,姜嬤嬤心裡的不適感好了些。
這姑娘看著馬虎,心裡門兒清著。知曉聽了她的意見早早跟世子報備,許是真就玩心重沒壞心。但這規矩,還是要好好管管。
姜嬤嬤擰著眉頭,看周斯年淡淡的,想著主子爺怕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頓了頓,覺得話還是要說透了好:“老奴明白。只是,需不需請個禮儀嬤嬤過來,好好給夏姑娘教一教?”
話音剛落,周斯年的神情就不太明朗了。
這話說得越了界,姜嬤嬤明白:“說起來,老奴的年歲也漸漸大了,偌大的西周府邸,管起來爺有些力不從心。若不,您叫個有章法的過來接管?”
注意著他的臉色,姜嬤嬤繼續道:“老奴旁的精力也不多。若您還信得過,老奴就幫您管著明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