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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姿態頗為好整以暇。

  不對嗎?

  夏暁眨巴眨巴了眼睛,手有些不尷不尬地拱在腰側。

  半晌,她放下手,默默站直身子。此時她身上穿的,是姜嬤嬤送來的桃粉裙裾。胸前的布料被撐得鼓鼓囊囊的,腰掐得細細的,一雙眼襯得又大又亮。這麼大喇喇地盯著人看,十分招人心癢。

  夏暁縮著手默默站著,對方不開口,她也不敢說話。

  於是,兩個人一站一坐的對著。

  周斯年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夏暁素來是話多的,這兩天本來就憋了許多話,現在僵硬地站了會就忍不住想說話。不過眼前得人不是能隨便吐槽的對象,夏暁極快地瞥過去一眼就低下頭,屏息盯著自己腳尖看。

  只是總覺得,氣氛莫名尷尬了呢。

  周斯年在打量著夏暁,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又輕飄飄落到她鼓囊囊的胸口。這裡他昨晚親手摸過,還吃過,知道分量。轉眼,便將眼睛落到下邊那玲瓏的腰臀上,手指輕輕捻了捻,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收回來。

  總的來說,他心裡是滿意的。

  不過,世子爺是個喜行不露於色的,心裡怎想,面上別人是半分看不出的。

  夏暁一直悄眯眯地盯著他臉看,一看這越發高深莫測的臉色,下意識地就心裡猛一咯噔。完了!這表情是嫌棄吧?她腳站得有點麻,第一回 跟衣食父母打交道就惹人不滿,該不會被趕出去吧?

  顧忌著階級身份,夏暁又不敢大喇喇地問。

  默了,只能耷拉著腦袋,裝乖。

  修長的手指在案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發出篤篤得聲音。小樓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吹動樹葉,發出得沙沙聲。門外的廊上候著得下人們聽了姜嬤嬤的安排,一個個離小樓離得遠遠的。

  屋裡就他們兩個。

  夏暁不著痕跡地將重心換到另一隻腳,偷偷抬了點頭,拿眼角餘光去瞄著周斯年的臉色。

  這時候她倒是有了點羞恥心了,想起古代的女人名聲貞潔大過天,她還要養家呢,要是只一夜就被趕出去,實在有點丟分啊……

  腦補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

  夏暁越想,就越覺得周斯年的臉色不善了起來。

  周斯年倒沒有不高興,他就是有點驚訝。

  來之前,姜嬤嬤跟他提過,說這姑娘是個靦腆乖巧的性子。周斯年執起手邊的茶,透過裊裊的水汽,略帶興味地打量著那一雙咕嚕嚕轉個不停得眼睛,覺得這“靦腆乖巧”還有待後查。

  夏暁忐忑地等著,半天沒聽到回答,頭皮漸漸有點發麻。

  古代的上位者就是這點煩人,動不動就不說話,拿氣勢磨人。任夏暁本沒什麼敬畏之心,此時也免不了心裡惴惴的。

  這時候,她就痛恨起這小院的清幽來。

  這破地方,除了風聲樹葉婆娑聲蟲鳴聲,安靜得一點雜音都沒有。若是有點雜音,她哪至於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

  好半天,窗邊那位爺才押了口茶,叫她坐下。

  夏暁一愣,邁著小碎步小媳婦似得挪過來,一屁股在周斯年對面坐下來了。

  周斯年看著她動作,驀地失笑,淡粉的薄唇勾起了嘴,再抬頭眼神柔和了一些。

  既然笑了,就沒事了。夏暁從來就不是個拘泥的性子,將方才得忐忑丟開。挪了挪屁股,這會兒看著周斯年,又有心情笑了。

  周斯年執起茶壺,斟了一小杯推過去:“可是識字?”

  雖說夏暁剛才那一番亂說前言不搭後語,卻也不算市井粗俗。世家大族講究,女眷也要通些文墨。周斯年想著,既然要了人家身子,就沒必要揪著人家的短處膈應自己。

  至少,這姑娘說話還算文氣。

  “可有習過字?”他又問了一遍。

  夏暁想了下,她認得所有簡體字,連猜帶蒙的也能猜出不少繁體字。看小說寫樂譜什麼的都很溜,怎麼著,她應該算是識字的吧……

  於是,猶豫地點了點頭。

  周斯年點頭:“可有讀過什麼書?”

  藏在袖子裡的手扣了扣另一隻的手腕,夏暁耷拉著眼皮:“沒讀過什麼,也就《論語》,《左傳》,《史記》之類的吧。”

  周斯年:“……”

  夏暁翻了翻眼睛看他,‘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這句話就是出自《論語》啊!

  沒毛病。

  “……若是日後覺得日子枯燥難熬了,這屋裡的書,你可以翻著看。”

  默了默,周斯年應道。

  撂下這一句後,兩人之間,又恢復成尷尬的寂靜。

  對面的人又重新執起書,看樣子看得還很專心。夏暁眼角一抽一抽的,捧著茶杯慢慢地啜著,不敢輕易開口。

  許久,相顧無言的對坐著,她又覺得難受。

  沒一會兒,手裡的茶杯就喝的見了底。夏暁放下空杯,沒人續杯又沒人講話,對面那人跟入定了似得一動不動。她又正襟危坐了會兒,屁股怎不住挪了挪,跟底下長了針似得,坐不住了。

  好在周斯年看了一個時辰就起身,換了衣裳走了。

  他人一走,夏暁立即鬆了一口氣。好似壓在身上無形的壓力撤走了一般。無關周斯年的脾氣秉性,只要他人在這兒,她就覺得有壓迫感。

  低人一頭地討飯吃,夏暁心再粗也無法做到心安理得。

  三月的柳絮盛季,隨著乾冷的春風吹撒的到處都是。別於其他區的喧鬧繁華,京城南邊的巷子裡靜悄悄的。大白天的,這些個雕欄畫棟的小樓個個閉門關窗的,似乎都在歇息。

  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一兩個含首縮胸的漢子懶洋洋地打著哈氣。

  南巷最大的聲色場所後院,一間脂粉氣濃厚的屋子裡,夏花正雙手抱膝地縮在床裡頭。纖細的肩膀顫顫巍巍的,像個被逼上絕路的小動物,不敢對外伸爪又苦於孱弱,細碎的哭聲止不住地從她捂著臉的手下傳出來。

  驪媽媽靠在貴妃椅上,閒閒地打扇,身後還立著兩個雙丫髻的小丫頭給她捶肩:“夏丫頭啊,不是媽媽我說你。都被賣了身了,你哭也是賣,笑也是賣。又有何苦犟著給自己罪受?”

  這裡是京城最大的青樓,摘星樓。

  而說話的,是摘星樓里五個管事媽媽之一的驪媽媽。她從摘星樓主事人明眸手裡接下夏花調教,已經有大半個月了。

  夏花一進樓,就被她截下來了。

  她是一早看準了夏花的,驪媽媽覺得,這姑娘生的頗有種叫男人憐香惜玉的弱氣,若是栽培的好,以後就是她的搖錢樹。畢竟那通身的嬌弱勁兒,那水靈靈閃動的一雙純淨的眼兒,就是叫身為女人的她都看了心疼。

  可是,調教了大半月下來,除了滿耳朵揮之不去的啜泣聲,半點進展都沒有。

  這姑娘怎麼這麼倔啊!驪媽媽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這姑娘那兒來那麼多淚水,都哭了這麼些日子了,還能哭的出來。

  壓了壓肩上丫頭的手,丫頭停下。

  驪媽媽直起腰,苦口婆心:“這裡的都是身世坎坷的姑娘家,你被賣進我摘星樓,也算不幸中的大善了。我們樓里不像外頭那些下三濫的,有些姑娘家本事,不賣身也能求得一席之地。”

  她起身走到床邊,“你若是不甘心就聽話,學些旁的本事。只要你對得起明姐姐出得那三千兩白銀,樓里沒有人會為難你。”

  夏花肩膀一動,怯生生地抬起頭。

  精緻的五官,配著紅彤彤的眼兒,真是叫人憐惜到骨子裡。

  她嗓音細細的:“學什麼?”

  驪媽媽見她終於開口,臉上一喜,快步過來靠著床邊坐下:“媽媽也不跟你說虛的。我們樓里,有些年歲大的沒贖身的姐妹,她們有的善歌,有的善舞,個個都是有真本事的。我也不逼你,你若是不願賣身子,可以試試走這條路。”

  夏花心裡慌,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挪,不敢靠得太近。面上不顯,其實她心裡也清楚,曉得這人對她的忍耐心,今日就到頭了。

  “可是,我打小沒見過,我不會。”

  “不會可以學啊!”

  驪媽媽眼睛犀利地掃了兩眼夏花的腰,半晌,她點了點頭道,“媽媽呢,可以給你去明姐姐那兒求三個月時間。這三個月,學到多少,能不能靠本事站直腰板,就看你資質了。”

  打量著夏花這楚楚動人的精緻臉龐,驪媽媽嘆了口氣,她的善心到這兒為止了:“夏丫頭啊,媽媽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麼多。若是你沒本事賣藝不賣身,以後該怎樣就得怎樣。”

  夏花的眼睫顫顫一抖,兩顆淚珠就滾滾地落下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細弱地應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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