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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進來行過禮後,慢悠悠直起身子。

  “父皇,兒臣近來得了一新棋譜,特來找父皇指教一二。”

  二皇子此人雖諸事不管,但擅長於棋道,而且康和帝也擅棋,所以父子君臣之間偶爾也會坐下來較量一番。

  眼下內侍擺棋後,很快棋面上便也廝殺膠著起來。

  棋至局半,鄭彥忽然在意想不到之處落下一字,局面瞬間大好。

  康和帝看他一眼。

  鄭彥便笑道:“父皇心不在焉了。”

  “可是因為紀二姑娘的事情?”

  康和帝拈著棋子沉思,嘴上卻道:“你也知道。”

  “兒臣昨兒也湊了熱鬧,恰好也在。”

  康和帝想出解法,重重哼了一聲,將子落下,局面又被瞬間扭轉,但口中所言卻是無關落子。

  “究竟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

  “是啊,便連父皇的人也敢動。”二皇子盯著棋面發愁,胖胖的臉皺成一團,“父皇這子落得太厲害了……說來,兒臣以為紀二姑娘對父皇也定是欽佩的。”

  說起此事,皇帝心裡便悶了把火。且不管紀初苓如何,光是一紀一文兩個傢伙就能氣死他了。

  “父皇莫氣,還有謝大人在呢。昨晚起火之時,謝遠琮如此這般,兒臣也是頭一回見。”他說著拈了一子,“就跟這棋子似的。”

  話落,啪地一下落上了棋面。

  康和帝一看,這一子,是自己把自己送入了他的圍攻之中。

  這是,不要命麼?

  他當下做了最後一步圍堵。

  二皇子拿著棋子懊惱道:“不成不成,兒臣落錯了。”說著似要去悔棋,手往棋盤上一伸時,袖子拂過,那棋子沒拿穩掉在了一格上。

  機緣一子,盤面竟是又活了。

  “好險好險。”二皇子慶幸地拍拍胸口,“兒臣剛說到何處來著,哦謝大人如這棋子一般。無懼無畏。兒臣想著,幸好他救了紀二姑娘,否則紀二姑娘還如何入宮侍奉父皇。”

  “哦?你覺得她當入宮?”

  “自然,父皇是一國之主,哪會有女子不願。只不過姑娘家都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的。兒臣聽說那紀二姑娘向來懂事善良,從小就照顧有腿疾的哥哥。且同其姨母一家甚好,打小就極擅長照顧小兒。”

  皇帝落子:“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鄭彥笑呵呵:“兒臣愚笨不通政事,也只能在這上頭替父皇分憂了。父皇也不必擔憂,謝小侯爺如此能耐,定能找回紀二姑娘的。兒臣聽說他找人可謂不食不眠盡心盡力。就是找到人前,怕是都無心處事議政了。”

  說罷他似才反應過來,忙接口道:“倒也無妨,還有父皇呢。”

  朝政之事自是由皇上定奪,可若一個臣子已重要到能直接左右朝政的程度,那可是權勢蓋主了。

  康和帝微微愣了愣,鄭彥此話引得他生出絲警覺來。

  鄭彥則狀似不覺:“而且兒臣也派人在找了,聽說幾位皇弟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他們是為了討好吧?

  康和帝重哼一聲:“人需知道自己能限在哪,總好過於無知妄想。”

  鄭彥笑呵呵點頭,看眼棋面:“父皇又贏了。”

  一局畢,鄭彥道新棋譜仍舊不如父皇厲害,還得再作搜尋。勞費父皇耗神,也不可再打擾了,便先退下。

  走出殿外,他臉上笑容未減,眸子卻稍稍睜開了些。

  能限嘛?他當然知道,所以他從來不妄想。

  康和帝則面對棋盤沉思。

  謝遠琮有如今之勢,確是他有心提拔,刻意將他打磨成一柄最為鋒利的劍刃。可此人在他面前從不張揚,這才令他忽略了,利刃啊。

  亦能傷己。

  避暑山莊雖大,可也不是應有盡有,能將莊門一關就了事的。

  所以每日還會有許多的物什需要進出運送。

  紀初苓中途迷迷糊糊中醒來時,便發現自己似乎就是在一輛運送木車上。

  身邊全是裝裹好的袋袋貨物,她夾在其中,有些透不過氣。上頭更是蓋了極厚重的一層遮灰布。

  雙手被捆縛在後,嘴上亦被封住了。她神思萎倦,無力去思考是誰將她擄走。

  只知四下僻靜,只有車行之聲。她擔心已出了山莊之界,不知如何是好,焦心如焚。

  更是擋不過一雙沉重的眼皮。

  忽然她扭頭之時,發間簪上珠花勾上了邊上一件貨物的裹袋。她心念一動,趕緊在上面蹭動,幾番刮蹭下簪子被從發間抽了出來。

  紀初苓再用臉頰在上面蹭了蹭,終是在她再一次陷入黑暗之前,把簪子碰了下來。

  簪子順著運貨車的抖動,從遮塵布的邊緣悄無聲息地滑落了出去。

  等到紀初苓再次醒來時,她已不在運貨車上了。

  她坐靠在一張床的一角,手腳依舊被綁著,嘴裡的布條則是被拿掉了。

  一點點回憶,想起她是在剛坐上馬車沒多久就著了道。

  紀初苓安撫自己先冷靜下來,抬眼打量所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小木屋中,雖桌椅擺置都有,但檐角多蛛網黑灰,像是廢棄了有些時候了。

  她正一點點在打量著,卻突然間覺得有什麼在後頭陰冷冷地緊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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