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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不僅打壞了一堆老夫人的珍貴物件,更是對老夫人出言不敬。紀老爺子盛怒滔天,當晚就將那個丫鬟給處置了。
眼下正綁了二少爺在院中,把家法都請出來了!老爺子下了令其他人等誰也不准進去,連大爺大夫人都沒有法子。
琳琅院裡,紀初苓從果盤中拈了顆葡萄,仔細地將皮撕去,塞進嘴裡。一咬下去,汁水沁了滿口,甜甜酸酸的極為解渴。
紀初苓一顆顆剝得仔細,滿滿一果盤的葡萄,吃了好半天才下去了一半。
天不太熱,可有些悶,秋露在旁給她打著扇子。姑娘從嶺縣回來後,就不像從前那樣,反倒時常沉思。但今日姑娘卻慵慵懶懶的像是以前那樣,應當是因為今日心情不錯的緣故。
她是知道原因,可她卻做不到像姑娘那樣淡定。
“姑娘……”
她剛一說話,又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從空中遠遠飄過來的慘叫,秋露手不自覺抖了抖。
二少爺這挨的家法,也好久了吧……
還好琳琅院隔得遠,聽不真切。可就算這樣,光想想也已經夠嚇人了!
“別怕。”
紀初苓繼續剝著下一顆,順便安撫了下秋露。紀正睿這一聲聲的,聽來是慘了些,但她知道最多也就是些皮肉之苦。哪怕做了這種事,畢竟也還是孫兒啊,況且又不是能為外人道的事情,鬧大國公府臉面難看,她自也沒想過祖父會真去要了他性命。
但這下,足夠的教訓他是逃不掉了。
紀初苓慢悠悠地吃著剩下的葡萄,直到一果盤的葡萄差不多見了底,紀正睿那邊時有時無的聲音也似乎徹底消停了。
自回來之後,她一直是淤著一口氣的。這口氣今日順溜了下來,心情閒適了,竟覺得時辰都像是被拉長了。
晚上早早用完了飯,紀初苓便在園子裡散步消食,走了大半個時辰,結果看看天色還是很早。她一時無事,手又有些癢,於是便鑽進了她的小書房內。
“姑娘,姑娘的這些畫裡,奴婢最喜歡這幅寒梅了,可好看!”秋露聽了紀初苓吩咐,正在仔細磨著墨,她看見紀初苓從柜子裡頭抽出了一卷展開,是姑娘以前畫的副梅,忍不住出聲說道。
“是嗎?”紀初苓對著左右看了看,將這幅梅圖放到了一邊,又抽了一卷出來展開。
是副君子蘭。
“我倒覺得這個還成。”紀初苓瞅了瞅點評道。她一連鋪開了好幾副看,覺得還挺有意思。
特別是隔了這麼久,再去看自己以前的畫,有幾副筆法實在稚嫩隨意,也不曉得當時她作畫時有多漫不經心。
秋露很快研好了墨,說道:“姑娘好了。”
紀初苓讓秋露把剛攤出來畫卷都收拾好,自己走到案前握了握筆,思忖小會,幾筆下落。
紙上圓圓小巧,正是白天她吃的葡萄。
“還是手生了。”紀初苓畫了半副,提筆嘆了口氣道。
“哪會啊,姑娘畫得可好了!”
秋露收好畫卷,看到另個柜子上沾了塵便拾布擦拭。小書房裡,一個柜子裡頭鎖著姑娘的畫,另一個柜子裡頭放著姑娘練的字。
“可是奴婢不明白,姑娘的字畫從來都是府上最好的,為何每回都要讓著三姑娘啊。”
紀初苓說她:“就你嘴甜。三妹妹的字呢精巧靈動,畫也跳脫活潑,以當前年紀來說,確實是上佳的。”
秋露便嘻嘻笑:“奴婢是看不懂,但是就連那個文大學士都夸姑娘,那姑娘肯定就是最好的。”
紀初苓想了想,對了,還有文大學士這層。
以前家中有習作,課業或者什麼,她全都讓著三妹妹,確實是有故意為之的成分。
在字畫上頭,她是從沒去壓過三妹妹的風頭的。那是她想著,她在祖父那裡已經得了足夠的好,許多別的便不想去爭搶。
而且於她來說,這種事上爭不爭頭的也無關緊要。因為祖父偏愛她的緣故,與大房兩個姐妹間本就存了嫌隙。既然此事上三妹妹會高興,她又在意祖父的誇讚,那就隨她去了。再去爭搶這些也沒什麼意思。
紀初苓搖搖頭,動手勾勒剩下半幅。
她認識文伯伯,還是源於兩年前一次品茶宴上的巧合。這沒幾人知道,秋露在她身邊跟得緊,所以略知一二。
她忽然意識到秋露這個丫頭嘴其實挺嚴的。並且這回紀正睿的事情上,沒想到她辦事也算是牢靠聰明。
正想著,紀初苓看到門上被燭光映出了一剪人影。
紀初苓一看便認出了,笑著沖推門進來的人喊道:“爹!”
“爹你怎麼過來了?”
“當然是來看看我的阿苓。怎麼,不歡迎爹?”紀承海見到女兒,一天的忙累都像是消失無蹤一樣,忍不住打趣玩笑。
“爹又說笑。”紀初苓往邊上一擱筆,上去挽了紀承海的胳膊便道。
紀承海瞧見紀初苓鋪在桌上的筆墨,便要過去細瞧:“阿苓在作畫?”
“唉!”紀初苓揪著紀承海的袖子晃了晃,便將人往茶几桌邊拉,“就胡亂塗的幾筆,不好看的。”
又吩咐道:“秋露,去備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