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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看著眾人開懷的笑容,白棠心卻突然意識到,一旦冰雪封城,漠北人就不得不退兵,這是事實,但漠北人會心甘情願地退兵嗎?他們又不是傻子,在退兵之前,指不定還要再瘋狂地搶上一兩回呢。

  想著即將到來的戰事,白棠心不禁愁眉深鎖。

  果然,從中午開始,松石鎮的男人們開始一次一次地從軍營里將大批的傷兵抬到了鎮西,隨軍的軍醫們把婦人們指揮得團團轉。看著受了傷的將士們,白棠心也不敢怠慢,與眾人一起加入到救助傷兵的隊伍中。

  這一忙就忙了好幾天,隨著雪越下越大,漠北人陸續撤走,傷患們也陸續被薛潤派來的士兵接回軍營療傷,忙成了陀螺的白棠心終於鬆了一口氣。

  回到家中,白棠心便催著老萬頭去軍營里問薛潤什麼時候回。

  老萬頭飛快地去了,又飛快地回來了,告訴白棠心道:“將軍說,軍中尚有軍務不曾處理完,請夫人好生休養,快則一兩日,遲則三五日必定回來一趟。”

  白棠心嘆了一口氣,快則一兩日,遲則三五日必定回來一趟,那薛潤的意思是就算回來了,也肯定是還要匆匆忙忙地再回軍營里去嗎?

  想了想,白棠心又去大衣櫥里翻出了一件黑貂皮的披風,讓老萬頭給薛潤送去,交代他道:“你見了將軍,就說我一切都好,家裡的事也不要他操心,讓他辦完了軍務再回來也不急,只是這幾天天太冷,讓他仔細著可別著了涼。”

  老萬頭只得捧著貂皮披風又跑了一趟。

  又過了幾日,這天夜裡,白棠心卸下了釵環,已經準備休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聽到了急切的馬蹄聲。

  是不是薛潤回來了?白棠心喜出望外,隨手拿了件棉衣往身上一披就跑了出去。可扒著後門朝著巷口看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騎著馬過來。

  在飄著飛雪的冬夜裡,除了掛在巷子口的一對燈籠散發出幽暗冷清的光芒之外,路上一個行人也無,冷冷清清的。

  似乎隱約有人喊了一聲薛弟。薛弟?白棠心一怔,好像花娘子就是這樣稱呼薛潤的。

  白棠心等不得了,她急急地朝著巷子口奔了過去,走了兩步,剛轉了個彎,白棠心果然看到了一個騎著白馬、穿著盔甲的英挺武將。

  她心中歡喜至極,可那聲將軍被含在她嘴裡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就看到那白馬武將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的鬢邊插著支極艷麗的羽毛,此刻正半仰著頭,不知對那銀甲將軍說著些什麼。

  白棠心驚疑不定,攔住了薛潤的那人分明就是花娘子。

  薛潤與花娘子說了幾句話,便翻身下馬,與花娘子一同走了,兩人一馬靜靜地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夫人,您怎麼不穿斗篷就跑了出來,萬一著涼了呢?”追出來的小桃說著,將一件斗篷披在了白棠心的肩上。

  白棠心渾渾噩噩地轉過身,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府里走去,“薛弟?”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著。

  走到門口的時候,白棠心被低低的門檻絆了一跤,跌倒在地,幸好積雪頗深,即使摔在地上也不痛。

  “夫人,您怎麼了?”小桃連忙過來扶她。

  白棠心費力地爬了起來,遊魂似的走了兩步,突然轉過頭對小桃說道:“將軍回來了,你快去把那罐子雞湯煨熱了,下點麵條給將軍吃,還有,在面里放兩個雞蛋。”

  小桃有些懷疑,朝門外看了看。

  白棠心跺了跺腳,怒道:“我叫你去煮麵。”

  小桃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好好好,奴婢先扶了您回房,再去煮麵,好不好?”

  白棠心知道自己不應該亂發脾氣,可是方才那一幕卻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心,她突然嗚咽了起來,朝著內室跑了過去,任由披在身上的大紅斗篷飄飄然地滑落在了白皚皚的雪地上。

  小桃過去撿起了斗篷,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天將放明,薛潤果然回來了,在內室里守夜的小桃聽到了動靜,揉了揉眼睛,趕緊去了廚房。

  聽了白棠心的話,雖說不相信薛潤今晚會回來,但小桃還是事先把麵條準備好了,雞湯也架在了爐子上,一聽到薛潤推門進府的聲音,她立刻就去煮了面。

  薛潤將戰馬交與老萬頭,剛剛才脫下了斗篷,就看到小桃端了碗熱氣騰騰的湯麵過來。

  他示意小桃把麵條放在外間,輕問道:“夫人呢?”

  小桃心想,夫人正在內室生悶氣呢,子時上了床,直到方才都還在床上翻滾,顯見得一夜沒睡,可夫人為什麼生悶氣,她也不知道。所以小桃只好答道:“許是前幾日忙壞了,早早睡下了吧。”

  薛潤點了點頭,坐下來將一整碗麵條吃了個乾淨,他除了鞋,穿著襪子走進了內室。

  溫暖的內室里,床前垂著薄透如煙的紅綃帳,他的小妻子靜靜地側臥在床上,頭埋進了枕頭裡,一把青絲垂在床沿,看不真切她的容顏。只是她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竟也不大顯得出身形,想來也消瘦了不少。

  薛潤有些心疼,他站在床前靜靜地看了她一會,見她睡得正香,便沒捨得吵她,逕自轉身去了小浴室。

  直到薛潤走進了小浴室,白棠心才微微地抽泣了一聲。他居然現在才回來,他居然在花娘子家中逗留了兩個多時辰,他到底在花娘子家裡做什麼?溫熱的眼淚汨汨地從她的眼窩子裡流了出來,全都滲進了鬆軟的枕頭裡。

  不一會,薛潤洗完了澡,又輕手輕腳地從小浴室里走了出來,回到了床邊。白棠心一動也不動地側臥在床上,呼吸淺淺。

  見妻子仍然一副熟睡的樣子,有心與她溫存一番的薛潤始終沒有辦法狠得下心來。軍中事務繁忙,他必須要在天亮之前趕回去,現在天際已隱隱發白。薛潤輕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內室。

  窩在被子裡的白棠心死死咬著自己的菱唇,渾身僵硬,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淌在了枕頭上,濕了一大片枕巾。薛潤走了?他居然就這麼走了?

  她側躺在床上,甚至聽到了小桃向薛潤問安的話,只聽到薛潤含含糊糊地和小桃說了幾句話以後,便匆匆離開了。

  白棠心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帳子頂,腦子裡一片空白。

  小桃見白棠心一直悶在房裡,有些擔憂,便過來向她請安。白棠心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來。正好這一日停了雪,又恰逢趕集,還因為漠北人的撤退,松石鎮上的男人們盡數回歸,集市也顯得特別熱鬧,就連將軍府里也能聽到街上的喧譁聲音。

  小桃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為什麼悶悶不樂,但想來也肯定與昨夜薛潤的晚歸有關,因此小桃力邀白棠心出門逛逛,散散心也好。白棠心本不想去,但盛情難卻,還是收拾打扮了一番後,帶著小桃出了門。

  集市上果然十分熱鬧,主僕二人走走停停,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夫人。”

  白棠心轉頭一看,叫住自己的正是周太太的外甥女青芽。

  青芽穿著厚厚的棉襖,手裡還挎著個籃子,籃子裡裝了些年貨,想是來趕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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