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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只是我媽突然覺得熱,要我替她拉開窗戶。”她招呼:“動筷子,嘗嘗我的紅燒獅子頭。看看我烹飪的手藝如何?”

  鄭湘奇立刻捧場的吃了一大口。“好吃,絲毫不遜於大餐館的名廚。”

  她喜孜孜的綻開笑容。

  唐若可忍不住調侃:“依我看,就算你拿剩萊剩飯餵湘奇,他也會說那是人間美味。”

  程馨怡雙頰染上害羞的紅暈,鄭湘奇卻極認真的直點頭,唐若可故意翻了翻白眼。“天啊——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此際,他們又同時聽見來自陳又梅暗啞的喚聲。

  程馨怡匆匆跑去,隔了好半響,才折回飯廳,主動解釋:“媽不小心弄翻一些湯汁,我已經收拾好了,吃飯,沒事的。”

  極為諷刺,她話才說完,就又聽見陳又梅房裡傳來一股騷動。

  他們三個立即跑向房間,只見滿地的菜餚及摔得粉碎的碗盤,而陳又梅鐵青著勝,木然的癱坐在床頭,瘦弱的身子不住打顫。

  “媽,怎麼了?”

  程馨怡驚慌的跑向母親,陳又梅卻突然瘋狂般的揮舞雙臂,歇斯底里的哭喊著:“不要管我,不要管我這個殘廢、多餘的廢物,天啊!為什麼不讓我痛快的死,我不想一個人孤伶伶,我不想拖累人啊!”

  “媽……”淚水如斷線珍珠滑落馨怡雙頰,她呆若木雞的僵在原地,臉色蒼白得嚇人。

  陳又梅將勝埋在雙掌中,嘶啞的尖叫;“我是個沒人要的廢物,讓我死!讓我死——”

  “為什麼?為什麼?”長久以來的壓抑和心靈的折磨。終於教馨怡忍不住的爆發,母親的自暴自棄令她心如刀割。“我拋開—切,盡心盡力的照顧媽,我倒底什麼地方做錯了?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馨怡,別激動。”鄭湘奇心疼的想安慰她。但她卻猛然轉身衝出房門,衝出家門。

  “我去迫她。”他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馨怡……”陳又梅驚慌的呼喚,又無助的埋首痛哭。“我做了什麼?上天為什麼不讓我一死百了!”

  唐若可讓陳又梅盡情的哭了好—會,抒發出心中深沉的悲哀,才輕柔的扶起她,替她試淚。“伯母,別擔心,湘奇追去了,馨怡不會有事。”

  陳又梅以淚濕的雙眸凝視著唐若可,啞聲道:“馨怡需要的是湘奇,而不是我這個臥病在床無用的母親。”

  “伯母,你不喜歡湘奇嗎?”

  陳又梅遲疑了好久,才終於鼓起勇氣的對若可、也對自己承認:“我喜歡,他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一直是個相當優秀的孩子,我知道他跟馨怡真心相愛,他能帶給馨怡幸福和快樂。”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若可溫和而直接的問。

  “我不知道。”她細若蚊蚋,一臉懊惱,懊惱的卻是矛盾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我知道能帶給馨怡幸福的只有湘奇,可是每當看見他們兩情相悅的模樣,我好怕,好怕……”

  唐若可安撫的輕握她冰涼而微顫的手。“馨怡是你的女兒,她的個性你應該比誰都了解,她會是那種自私得只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顧母親的人嗎?”

  各種複雜的情緒在陳又梅蒼老的臉上交閃而過,她終於無助的承認:“我知道馨怡是個孝順的女兒,自始至終都知道,但我克制不住自己,克制不住我心中一股其名的恐懼。”

  唐若可只是極有耐性的陪著她,沉默的鼓勵她說出心病的癥結。

  “一年前我丈夫突然離世,之後我心中就再也不存有一絲的安全感,我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孤單和寂寞,天底下似乎沒有任何事物是永恆不變的,任何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都能摧毀脆弱的人心。”

  她眼中滿布著深刻的恐懼。“你知道嗎?我跟馨怡的爸爸恩愛了三十年,我幾乎無法忍受他遽然離世的打擊,尤其那時馨怡還在台北工作,一個心靈空虛得要命的老太婆獨守著一個空蕩蕩的家,我真的不知道我為誰而活?”

  唐若可溫柔的替她輕拭新湧出的淚。“後來,我終於倒下來,馨怡辭掉工作搬回來照顧我,可是這對我恐懼的心理並沒有任何幫助,每當我看著她,總忍不住在想,哪一天她又會突然離我而去。”

  她以祈求諒解的眼神凝視著若可。“如果我再失去唯一的女兒,我怕我再也投有活下去的力量了。這種恐懼深探困擾著我,在我心裡作祟。”

  若可靜靜的聽完,淚水早已模糊雙眼,她相當能體會陳又梅的心境,因為當母親過世,她隻身來台北工作之際,也同樣感受到那種孤單、彷徨的深切恐懼。只不過她幸運的熬了過來,現在她決定盡所能的幫助程伯母,打破心靈上那層障礙。

  “伯母,你知道嗎?馨怡曾經為了你而要求和湘奇分手。”

  陳又梅那雙紅腫的眼睛充滿訝異。

  “不過他們兩心相屬,根本分不開。”唐若可真心的說:“兩個如此相愛的戀人迫不得已的分手,會是全天下最教人遺憾的事,我想即使是此刻心情極度混亂的伯母,也不希望他們會有這種結局吧?”“若可,我愛馨怡,希望她幸福,可是……”陳又梅欲言又止,連目己也無法理清心中的一團混亂。

  “伯母,請相信我,湘奇愛的並不只是馨怡,他也愛你。湘奇曾經跟我提過,無論伯母是否將馨怡嫁給他,都計劃接你到台北去,請最好的護理人員替你做護理治療,讓你的腿能再走路。他還感嘆的告訴我,從小就喜歡慈祥的伯母,看你如此消沉,他心裡好難過,他好懷念從前那個開朗、愛笑的伯母。”

  自責和感動的淚水沿腮流下,陳又梅激動的哭喊;“我想我真的瘋了……這些日子以來,我究竟是如何在折磨那兩個孩子,我真該死!老天爺為什麼要讓我這個無用的廢人繼續留在世上拖累人?”“不,伯母。”若可不自覺提高音量;“難道你還不明白,為了馨怡,你不能死。”

  “不,她不需要我。”陳又梅固執的搖頭,對自己的嫌惡使她想繼續自我折磨。

  “伯母,你極端害怕失去馨怡,難道馨怡不怕嗎?你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僅餘的至親,若失去你,她就變成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

  唐若可堅定而冷靜的話語卻像枚炸彈,震開了她封閉已久的心靈。陳又梅雙跟倏睜,極端驚訝的瞪視著唐若可,好似從來沒想到這點。她確實從來沒想過這些,因為她一直忙著將自己沉浸在悲傷、恐懼的情緒中。

  “伯母,你注意到馨怡瘦了不少嗎?她並不是因為照顧你而累壞的,她是因為你的厭世、消沉而擔擾得日益消瘦。”若可專注的看著她。“馨怡也在害怕,害怕她唯一的母親會拋下她,留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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