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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試並不如會試、殿試地位崇高,難度巨大,耗時也少,這天傍晚孟家專用馬車就馱著幾位少爺回府了。謝氏帶著宜珈第一時間前來接人,聞謹和聞諍臉上雖有疲態,精神卻尚可,未顯失意之態,謝氏略略放心,卻不敢追問,趕忙張羅著兒子用膳歇息。

  宜珈沒那麼多顧慮,攔住亢奮的聞諍就問,“考的如何?”

  聞諍咧開嘴回她一個笑容,“尚可。”

  宜珈還不放行,瞧瞧指了指聞謹,“四哥呢?”

  聞諍一摸鼻子,“四哥交卷可比我早了一盞茶。”

  宜珈驚疑的看向四哥聞謹,學習不認真的聞諍都做的不錯的卷子,勞模代表四哥哥應該更沒問題了吧?

  四少感受到妹妹的目光,對她點了點頭,回答簡短有力,“當時無礙。”這就像是在說,瓦靠,這題也出的太簡單了,你安心啦,我沒一百也有九十啦!

  呼,六姑娘和謝氏一同呼出口氣,二奶奶得了准信腳步更加輕盈了,嘴角不自主的往上彎彎,更加賣力的為兒子張羅起來。

  鄉試的結果出的很快,果然,四少和六少都榜上有名。孟老太爺又覺得臉上的光回來了,這次大孫子也中了,五個孫子中了三個,也算成績不錯了,縷縷鬍子,老太爺神氣活泛的出門接受同僚祝賀了。

  聞諫、聞謹、聞諍三個新出爐的秀才臉蛋紅紅的受大家表揚,落榜考生聞謀和聞詢互相對視一眼,露出瞭然理解的眼神,下次咱可以認真考了!

  49花落知多少

  虞府的落英庭是個八角飛檐亭,亭子離地三尺,坐北朝南,寬敞明亮。亭前小徑兩旁規整的種了兩排垂柳,四周圍了幾塊花圃,待到冬去春來自是一片盎然生意。亭後是幾條岔路,通往不同去處,後花園的太湖石山隱約可見,是個極佳的靜心之處,被虞夫子用來作為幾個徒弟閒暇時的練筆場所。宜珈這些年混成了虞夫子的半個徒弟,對這座風景秀麗的涼亭很是心儀,每每做客虞府,總不忘去落英庭坐上一會兒。

  亭子裡常年擺放著寫字兒畫畫用的筆墨紙硯,各色名家字帖應有盡有,宜珈倒也不用擔心無趣。拿起筆,蘸上墨汁,六姑娘靜下心來細細描摹,杭白見小主子沒一時半會兒的功夫不會離開亭子,便領著朱瑾和紫薇兩個丫頭退到亭子外頭遠遠候著,以免擾了主子的興致。

  元微之來到落英庭前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色。黛瓦青檐,雕樑畫棟,庭中少女一身滾雪細紗衣,一根纏絲珍珠白髮帶,一頭烏黑長髮襯得俏麗的小臉膚白如雪。纖細的腕子裡攥著支玉筆,一筆一划似是隨意勾畫,可信手拈來的字卻能讓虞大師都贊上兩句。少女神情認真,下筆有神,舉手投足間竟隱隱有股令人難以言明的吸引力。

  她就這樣寫著,他就那樣看著。

  驀地,這幅畫面與記憶力的另一個女孩重疊,一樣的才華橫溢,一樣的明麗動人,可一個芳華正茂,另一個卻已然韶華遠逝……

  還來不及抑下胸腔里泛起的那股酸澀,元微之機敏的發覺宜珈將筆桿放回筆架上,似有離開之意。一個閃身,身子比思維反應更快,元微之側身躲到了一旁的樹幹之後,飛翻而起的月白色衣角一晃而過。宜珈揉了揉眼睛,許是柳絮飄過看岔了,轉過身子漫步拾階而下。元微之暗哂,自己居然也如毛頭小伙般羞赧,可到底是沒忍住,他微微探出身子往前看去。漫天的柳絮隨風飄舞,白絨絨的落到身上痒痒的,那一抹純白的身影嬌小而又纖細,走在飛絮中沒由來的讓人感到心窩子裡暖暖的。

  “白蔻……”元微之喃喃的念了一句,聲音輕的微不可查。

  待宜珈走遠了,元微之慢慢的沿著小徑走去,踏上石階,走入落英庭,亭子裡的石桌上宣紙平鋪,紙上墨跡未乾。他定睛一看,竟是岳飛的《滿江紅》,整篇字鐵畫銀鉤、力透紙背,鏗鏘之氣躍然紙上,堅毅之力幾欲破紙而出。

  “待從頭,收拾舊河山,朝天闕。”微之默默頌著詞句,一遍又一遍烙印在心裡,捏著紙張的手指纖長好看,指節卻泛著蒼白。半響,元微之回過神來,看了看手裡的紙張,小心翼翼的疊好收到懷裡,目光再次望向那早已空蕩蕩一片的遠方。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不知何時能滅?

  莫等閒吶,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白衣少年拿起架子上尚濕潤的筆,重新鋪上紙張,潑墨揮毫。兩排柳樹紛紛揚揚散落著漫天柳絮,亭中的少年身影伶仃。

  ————————————我是灣灣言情偶像劇的分割線——————————————

  冬去春來,對於大多數豪門貴族不外是又過了一年而已,但對孟家來說,這個年過的分量和意義卻要重得多。

  過去幾年裡孟家經歷了諸多變故,三爺怒髮衝冠折了官帽,老太爺為保兒子一命、護全家太平激流勇退致仕了。孟家從中流砥柱當朝紅人退居二線,目前只剩下孟家二爺還在朝里混著,官位不上不下,三品禮部侍郎,主管儀制清吏司,掌嘉禮、軍禮、學務與科舉事,也算是對口就業。

  孫女嫁了三個,雖然過程混亂、暗中齷齪不斷,但好歹也是有驚無險磕磕絆絆把水潑出去了。大姑奶奶宜瓊連生二子,在將軍府站穩了腳跟,據說還頗得老夫人歡心,與符將軍夫妻倆關係處的也不錯,年初還來了信,說是待孩子大些就進京里見外祖去,就是符姐夫身負重任,一時半刻走不開,沒法拜見岳父岳母了請長輩原諒。謝氏看後激動了半天,喜滋滋的表情掩都掩不住,要不是二爺攔著,二奶奶怕是當天就要開始準備閨女歸寧的屋子物件了。

  二姑奶奶宜琬如願以償嫁入侯府,世子為人正派,待妻敬重。宜琬成婚兩年無所出,范欽舟也未曾往外尋花問柳,納妾娶小,身邊僅有的兩個通房還是宜琬娘家帶來的丫頭,由宜琬親自做主開了臉放在房裡。饒是有了妻子的默許,范欽舟也沒讓長子從婢妾肚子裡爬出來,但凡睡在側房總不忘了讓內管家送上碗黑乎乎的湯藥。面對如此體貼的丈夫,心裡的牆再高、冰再厚也都只有消融殆盡的份兒,宜琬除了感動心裡更多的是愧疚,是以待丈夫愈加悉心。

  如今內憂外患,婆婆早不像當初那般將自己誇得花好桃好,不假辭色都是輕的,背地裡的大小動作不斷,宜琬一次次打起精神應對,精氣神越發不濟。大奶奶見女兒久未有孕,也為她捏著一把汗,小佛堂里的香成天燃著,誦經祈福更是一天三次,一次不落。但凡聽說外面哪座廟靈驗,大奶奶就想著法子去沾沾靈氣,自個兒出不去也派人拿著重金去添香火,得了黃符、秘方,不停的往宜琬那兒送。宜琬喝了一肚子藥,身上掛滿了靈符,小腹照舊平平,臉色卻越來越差,二十不到的姑娘臉上竟已起了黃斑,宜琬看著鏡中自己的臉,心落到冰點,再這麼下去,失了世子的歡心不過是早晚的事。

  三姑奶奶宜璉新婚燕爾,彼此存著新鮮感,只覺著文姑爺書卷氣十足,人雖有些木訥呆板,卻忠誠老實,為人厚道,從未因孟家對不起自個兒而對宜璉甩臉子發脾氣。每回沈氏拉著閨女的手東拉西扯的絮叨著姑爺,宜璉總是紅著臉,低聲說一句“挺好的”就再不肯吱聲。婆婆文夫人雖對宜璉仍心懷芥蒂,可卻沒帶到面上來,宜璉早早表明沒有搶班奪權的心,反倒是把帶來的陪嫁僕婦的賣身契一股腦兒全給了婆婆,對文姑爺也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婆媳倆的關係這才有了緩和。

  孫女出嫁了,孟家的孫子也都長成了。長孫孟聞諫被親媽坑了,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正奮發向上往舉人老爺衝刺,以後好奔個美貌如花後台強硬的老婆來安慰他屢屢受傷的心靈呢,忽然媳婦就從天而降了,居然還是他表妹!聞諫對沈氏的娘家沒意見,對沈家姑娘也挺喜歡,但那是基於外甥對舅家的感情!虛歲十八的大少爺如今早已脫離了腦殘叛逆期,不是當初那個為了見都沒怎麼見過的初戀女友都能喝的爛醉如泥哭成一團的傻小子。他爹被削成白板了,他娘壓根就不靠譜,聞諫正打算托祖父相看和適的人家重塑三房的臉面,結果話還沒說出口他就中彈了!偏偏這回沈氏還沒疏漏,該走的程序都走完了,姑娘概已出貨恕不退還!

  渾渾噩噩的考完會試,大少爺夢遊般的娶了沈表妹。這位閨名佑淑的新出爐大少奶奶長相甜美卻不多話,安安靜靜跟在沈氏身後,站在聞諫身旁給老太爺老太太見禮,規矩周到的連老太太都挑不出刺兒。老太爺滿心不甘的看了眼孫子孫媳婦,搖搖頭認了。

  長孫名糙有主,老二和老三雖是庶出,卻也是孟家實打實的子孫,老太爺一聲令下,老太太陀螺似的忙碌起來。三奶奶和佑淑的娘家是五品京官,沈氏巴不得給庶子聞謀尋個九品芝麻官的女兒,有權的有錢的一概不在她的考量之內,老太太一早料摸清了沈氏的這點小心思,雷厲風行的和老太爺一合計,給二少爺定了翰林院董侍讀的嫡女,官位雖比沈氏娘家低一級,可勝在面聖次數卻多。換句話說,吹耳旁風的機會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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