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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臣們面面廝覷,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終於長嘆了一口氣,走上前說:“皇上稍安勿躁。皇上子嗣不豐,如今除了在冷宮的二皇子之外,就只有鄭妃娘娘的三皇子,若皇上屬意三皇子為太子,那麼鄭氏便是母后皇太后,主少國疑,再加之生母干政,皇上可知古時該如何做麼?”

  這個所有人心裡都像明鏡一樣,無非只有一個結果:去母留子。宇文夔目眥欲裂:“但凡有我一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要動朕的寵妃,動朕的江山。這事不要再提了,朕絕不答應!”

  等所有人都走了,宇文夔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倏而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掉進了枕頭裡。他長長嘆了口氣,抬起手掩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甘心啊,當真是太不甘心了。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撒手呢?尚有嬌妻美眷,膝下還有不成年的孩子,偌大山河,怎甘心拱手相讓?

  又過了五日,嚴鶴臣攻下鄴城,如此一來,守衛國都的最後一個城池就是扶風城了,嚴鶴臣的軍隊沒有聯絡各路諸侯,也沒有要求天下群起響應,他像是一把鋼刀一樣,直直地插入乾朝的腹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敵不備,讓宇文夔沒有準備的時機。

  宇文夔的生命也好像一支油干燈枯的蠟燭一般,幾乎熬到盡頭,他躺在病床上,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他終於在一次漫長的昏睡又甦醒之後,叫來了幾個近臣,立下了遺詔,封三皇子宇文無極為皇太子,幾位大臣輔國。

  躺在床上,宇文夔長嘆了一口氣,問身邊的大司馬:“你說,如今我們勝算如何。你說實話,別騙朕。”

  大司馬強顏歡笑:“五成。”

  宇文夔苦笑著搖了搖頭:“依我看,不足三成,我大乾舉國之兵,何懼他們此等宵小,只不過倉促應戰,後繼乏力罷了。如今再說什麼都晚了。朕只恨福祚不永,天命無常。”

  大司馬是兩朝老臣了,聽聞此話老淚縱橫。

  *

  扶風城已經被嚴鶴臣的大軍圍了個水泄不通,他根本沒有攻城,好像是打算把城裡的兵將困死一般。嚴鶴臣這是在等,等宇文夔自己下令,到底是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宇文夔心裡比誰都清楚。

  鄭容再也沒有來過慎明閣,宇文夔問身邊的黃門:“鄭妃如今在哪?”

  黃門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宇文夔微微合上眼,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了,他輕輕喘息了兩下:“讓她來見我。”

  鄭容走進來的時候,手裡還端著茶盞,裡頭放著參湯:“皇上喝點參湯吧,養養精神。”

  宇文夔把她餵到嘴邊的參湯都喝完,而後輕聲說:“容兒,你可知道外頭都在說什麼?”

  鄭容對外頭的傳聞不可能一無所知,她看著宇文夔的臉色,輕聲說:“皇上是想……讓妾身以死明志了麼?”

  宇文夔嘆了口氣:“有時候也覺得奇怪,古時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又有妲己美人禍國,可男人的江山關女人什麼事呢,偏要把女人當作禍水。容兒,你說呢?”

  鄭容站起來,走到宇文夔身邊,輕聲說:“臣妾是個沒有追求和魄力的女人,想要的並不多,可只有一遭,臣妾貪生怕死,最是惜命,也最不想死。所以,皇上,可不可以不讓臣妾去死。”

  鄭容婀娜的身姿投在雪白的牆壁上,宇文夔眷戀地看了很久,而後收回目光:“舉國之下,寡人最牽掛的只有你和無極了,如何捨得你去死呢。只是如今大乾如大廈將傾,徒留你們孤兒寡母在這世上,也不過是受罪罷了。”

  鄭容沒料到宇文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目光漸漸變了:“皇上,臣妾不想赴死,如今還沒有到最後一刻,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鄭容從來都和後宮的女人們不一樣,她很少意氣用事,也不會哭哭啼啼,這也正是宇文夔欣賞她的地方。

  一個男人,可能會憐惜柔美的女人,可對於宇文夔這樣的天下共主來說,他更欣賞鄭容身上那股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她若是一個男兒身,該對江山社稷做出多少貢獻。

  鄭容見宇文夔許久沒有說話,臉上倏而浮現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皇上,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如何?”

  “我手上有四大家族的支持,他們承諾我,若是無極登上帝位,將會全力扶植,也不會像今日一般作壁上觀。四大家族的勢力遍布全國,一呼百應,他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只要我們拿出誠意來,他們自然投桃報李。”鄭容走上前,握住了宇文夔的手,他的手很冷,像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一般。

  “皇上只要下詔禪位即可,不知皇上意向如何呢?”鄭容一掃方才的悲傷神色,臉上帶著她招牌式的嫵媚微笑,做母親的人了,依然一顰一蹙都是風情。

  宇文夔像是第一次認識鄭容一樣,她不過是一個後宮嬪妃,他竟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和前朝都有了牽扯,眼前的女人已經和他同床共枕多年,可此刻卻讓他覺得陌生。

  他掙扎地想要坐起來,可發現自己身體裡一點力量都沒有,他叫了一聲來人,發現自己的嗓子裡像塞著東西一樣。他把目光落在方才的參湯上,眼中突然涌動著一股巨大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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