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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頭沒有別人,你和我坐一會兒,我看奏疏。”明珠在這裡,都是外男,她不方便見,整個人有些束手束腳的,不像當初在家的時候那般施展得開,再加上他早出晚歸,哪怕兩個人同在一個屋檐下,也只有晚上的時候能湊在一起。

  明珠沒法子,只好任由嚴鶴臣牽著,走到了廊廡底下,如今已經是秋日了,處處都有了幾分秋意淒涼,嚴鶴臣摸了摸她的手:“冷不冷。”

  他的手滾燙,像是火爐一樣包裹著她,明珠莞爾,嘴角彎出一圈月牙般的弧度:“還沒到真正冷的時候呢。”

  走到屋子裡,明珠一眼就看見了屋子正中放著的沙盤,上頭插著各色小旗子,有丘陵也有溝壑,她新奇地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眼睛亮晶晶的:“咱們現在在哪啊?”

  她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難得讓她向他提問,嚴鶴臣立刻端正態度,指了一個地方:“咱們在這,離戴萬山的大軍相距五十里,前軍更近,約麼只有三十里,看樣子離得不遠,但是城高池深,他們沒有那麼容易攻進來。”

  嚴鶴臣找了把圈椅放在自己身邊,摁著明珠的肩膀讓她坐好,兩個人的腿在桌子底下貼在一起,十分親昵的模樣,奏疏就攤開了放在桌子上,明珠拿眼睛一瞟就能看見,嚴鶴臣這是擺明了不願意迴避她,明珠也不願意多看。

  嚴鶴臣遞給明珠一本《四國志》,明珠翻了兩頁頗有興致:“我原本以為你這裡只有行軍打仗的書,保不齊還有鬼谷子七十二策之類的,怎麼如今也裝了這些四國風物的書。”

  還能因為什麼?嚴鶴臣的毛筆蘸上一點墨汁:“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帶你過來,給你留兩本書打發時間的,不然到時候你待得無聊,保不齊就再不想來了,那該怎麼是好。”

  明珠難得被他逗得發笑:“你還說呢,何時你也變得油嘴滑舌了。”

  他們二人打趣,沒有一板一眼的答對,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兩個人手裡拿著各自的書本,頗有清平盛世小夫妻的模樣,明珠看書的時候是格外專心的,嚴鶴臣翻了兩頁奏疏,偷偷拿眼看她。

  明珠的纖縴手指點在自己的朱唇上,修剪整齊的指甲在燈光底下泛著瑩然的粉色,就這般漫不經心的樣子,讓人看著頗為心動,有人常說夫人總是別人的好,可嚴鶴臣不是這麼認為的,天下的女郎千千萬萬,唯獨眼前自己的夫人才是獨一份兒好。

  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情,全天底下再也找不出來比明珠更好的人了,他越想越覺得開心,若不是明珠還坐在自己眼前,想起這些,他一定會笑出聲來。

  明珠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睛瞧他,看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瞧,嗔了他一眼:“好端端的,瞧我做什麼,可是我臉上黏了飯粒子?”

  最一開始,嚴鶴臣想起明珠,只記得她一板一眼地恭謹,舉止行為讓人拿捏不出半點紕漏來,他想起明珠,也只記得她是個姿色尚可的小丫頭。有些人只有處得久了,才知道她心裡頭是什麼樣子,有人是綿里藏針,是人面獸心,有的就是像明珠這樣溫柔可親,卻也不是好拿捏的。後來嫁給他明珠說起話來也常一口一個您的稱呼,如今偶爾和他調笑兩句,竟也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可愛。

  嚴鶴臣把玩著她的一縷頭髮,輕聲說:“我方才才聽說了,有人為了替我做好人,竟然連首飾都典當了。”

  說的就是明珠方才和柳氏她們說的,湊一千兩賑濟災民的事兒,明珠抿著嘴笑,輕聲說:“不過是些首飾,有幾樣都是大婚的時候宮裡頭賜的,我向來不喜歡穿金戴銀,放在妝奩盒子裡也是積灰,還不如拿著去做些好事。”

  明珠自小沒有母親在身邊教誨,自然對如何掌握家中中饋,如何在命婦圈子裡打交道的事並不知情,可嚴鶴臣瞧著,只覺得明珠格外聰穎,這些事情做起來雖然不算是爐火純青,可也得心應手。

  “這陣子委屈你還要在這上面費心了,”嚴鶴臣嘆了口氣,“等咱們回去了,給你選更好的,可好?”明珠乖順的點頭允了,莞爾一笑的模樣像是一團軟綿綿的雲彩。

  嚴鶴臣這幾日的心情並不算好,戴萬山目空一切,向來是無所顧忌的性子,他本就性子張狂跋扈,如今更是大放厥詞,休說當今聖上,就連景帝他都不放在眼裡。

  這些話傳進嚴鶴臣耳朵里,他竟然什麼反應都沒有,他把手裡的奏疏合上,這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就被合上了,嚴鶴臣看著明珠輕聲說:“武帝當年若是把王位傳給征西侯就好了。”

  他這話有些罔顧人倫,對生父不大尊重,只是這也是大實話,景帝算是個無功無過的皇帝,武帝爺打下的江山他守得好好的,可對於擴大版圖半點建樹都沒有。如今依然有鮮卑人在北境虎視眈眈,西方的回鶻和党項人也頻頻擾境,乾朝風光無兩,可暗潮洶湧卻一日都沒有停下來過。

  戴萬山的封地離河間府很近,與南方百越之地接壤,在他統治期間,征西侯的封地擴張了有近三分之一,他一路向南征伐,一邊肅清內政,與民休息,征西侯的八百里殷川土地已呈現欣欣向榮的態勢來。

  提起景帝,嚴鶴臣其實心裡並不看得起他,也不願意在心裡承認這個父親,他走到錦支窗邊上,看著外頭纏綿曖昧,逐漸暗淡的天光,笑著說:“等到冬日的時候,紫禁城下了雪,處處都是好風致,我們一起在家裡圍著吃鍋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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