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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東尼更是對余馥豎起了大拇指。

  可他身後權威的評論家,卻始終沒有發表一點看法。這時,按照他們原先計劃好的,江以蒲會通過他的方式對“流星”進行測評。

  在這之前他們沒有交流過彼此的想法,她也不知道江以蒲究竟會對“流星”寫出什麼樣的評論,可她相信他的水準。

  卻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一刻,他用流利的英語闡述的文字看法,普通而又庸俗。

  雖然很客觀地表達出了“流星”的內涵,卻遠遠沒有體現出他作為一個時尚評論員該有的水準。

  質疑一下子被捅到檯面上。

  評論家毫不客氣地說:“做香水測評的這些年,我一直相信除了鼻子,沒有任何一個感官能比它更靈敏,具有權威性,現在你完美地體現了這一點,讓我為自己常年做鼻護而感到榮幸。”

  另外一名評論家臉色也十分難看:“相信在場的每一位調香師都會為我接下來的話而喝彩,真正研發一款香水,從它擁有一個意識形態到走上市場,整個過程短達三五個月,長達十年二十年,在此之間付出的心血與努力,不是一個騙子可以窺視的。藝術作品需要虔誠之心,沒有嗅覺的人,不配瞻仰香水的氣息。”

  安東尼也面露難色,向余馥詢問:“我理解你做自己品牌的心意,回到這裡,我可以幫你,任何一家公司相信都會接納你的作品,讓全世界都看到你的流星。yvonne,你是老師所教過的學生里最有天賦的,也是大家公認的傳奇調香師,你不該被一個虛偽的男人欺騙。”

  余馥嘗試解釋,卻發現不管她怎麼說,對方或遺憾或惋惜,始終都聽不進她的話。她看向江以蒲,焦急地問道:“你怎麼了?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評論?你……”

  他打斷她:“哪樣的評論?”

  余馥一時無語,他淡淡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沒有臨場發揮的能力。”

  “可是流星不一樣,它……”

  “哪裡不一樣?”江以蒲再一次打斷她,“對我而言,所有香水都一樣。”

  難以相信這樣的話出自於他的口,余馥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好像要從他臉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可惜他面無表情,眼神更是如同一面死湖,任憑風吹,流言四起,沒有一絲微瀾。

  余馥身形一晃,踉蹌地退了幾步。

  她不再說什麼,扭頭跑出了會場。

  江以蒲抬起頭,聽著身邊用英語、法語、義大利語混雜交流的人群,說的無不是關於“流星”這個作品有多優秀,而余馥這個難得一見的調香師有多愚蠢,竟然被一個滿嘴謊言的男人給欺騙了去。

  他們看起來真心地為她感到惋惜。

  他忽而想笑,也真的笑了起來。一片平湖之下,洶湧的濕潤似要寂寂無聲,歸於他的樊籠。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盡頭的展台重新奔了回來。

  她跑得太快,到中途頭髮散了下來,高跟鞋也沒跟上腳跟。碰上眾人玩味的目光,她隨意地笑笑,把鞋子扔在原地,赤腳跑了回來。

  一眾人還沒來得及散去。

  余馥上前,解釋說剛剛去寄存處拿了點東西。她手上拿著幾頁畫紙,興奮地向他們展示。

  江以蒲循勢看去,忽然狠狠震住!

  是當日在雀館第一次試香他被周喬臨時喊走時,留下的簡筆畫塗鴉。以為她早就丟掉了,沒想到她一直保存著。

  還帶來了巴黎。

  江以蒲轉過臉去,聽她溫柔的聲音細細說道:“當我第一次來這個展廳的時候,我記得所有人都難以想像,那樣一款讓人發自內心臣服的香水,竟然出自一個華人小姑娘之手,當時我和你們說,要相信奇蹟。現在,我要帶你們看另外一個奇蹟。”

  她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一條青草地里的小細流,面對突然跳出的癩蛤.蟆時,它的心還被涓涓細流包裹著,能夠聞到空氣里微風的清香,在它身旁的青草地里,是連綿的茂密的水草般的濕潤與草腥,以前它很討厭這些“鄰居”,可當它發現世上有更加醜陋的東西時,它嘗到一絲辛辣的刺激,開始學會接納“這個世界”。

  當時的“沉湎”,如今的“流星”。

  核心並沒有改變。

  余馥相信他們能通過畫面感更加強烈的簡筆畫,窺探到更多的東西。

  譬如一個失去嗅覺的少年,在長達十年的自我與世情的掙扎中,逐漸走到公眾視野下所要付出的努力與刻苦。

  又譬如在經歷種種懷疑、苛責、偏見以及異樣目光後,仍舊像一個少年一樣,熱烈地克制地活著。儼然如同一個香水作品的誕生,已經不單單是繁瑣的化學反應那麼簡單,更是一個充滿奇蹟的偉大工程。

  余馥懇切地說:“如果我要為流星尋找一個最佳的詮釋,我相信這個世上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我必須要承認,我是在遇見他,愛上他的這個過程里,有了這個作品。可以說,我有多麼虔誠地愛著流星,就有多麼愛他。”

  她說完後,全場陷入了寂靜。

  余馥走到江以蒲身邊,拉了下他的手,輕聲說:“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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