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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半空中的明一便和雲淨一起,知曉了此處今日遇到的滅頂之災。

  這裡的青樓不知怎的觸怒了一位大能,在白日裡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中的情況下,便天降神火,將這片所有的青樓,無論是建在岸上的,還是棲在水上的,都燒得一乾二淨。其中崇園最慘,別的地方還有倖存者跑出來,崇園的人,卻是都葬身了火海。

  明一望著崇園曾經在的地方,心裡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確認了那位大能的身份。同時也立刻明白了系統的目的。要她取回飛劍是假,大半夜將她召來,真實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看到這副景象罷?

  畢竟如果不是系統任務,她可能要過很久很久,才會再路過這座城市一趟,那麼以她不關心世事的程度,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人背著她做了什麼。

  感情上,明一心裡仍懷有僥倖地期望這是別人所為,但理智上她其實清楚,不可能有別人了。

  知道她在崇園待過的人;覺得她是受了天大委屈的人;能叫系統為了推動感情線發布任務的人;殺了這麼多人還能順利無事離開的人。

  這四個因素綜合起來,除了那個自幼照顧她長大的師兄,還能有誰呢?

  明一從金光虎上站起身,月色下她白衣如練,極盡姝妍,像是從月中生出的精魄,卻又比月光更冷更淡。

  她的目光又克制又理性。她還記得自己有任務在身,便很順利地從水裡搜出自己的劍。然後又想起徒弟還在一邊,她是答應了要帶他出來逛逛的,便又笑著問雲淨:“此處既是你的家鄉,你可要回家看看?”

  雲淨仰頭看了她一會兒,說:“師父,你現在的表情,就像我這樣。”他在明一的注視下,慢慢地變了表情。臉上的肌肉組合起來,嘴巴是翹著的,眼睛卻在往下垂,似哭又似笑。

  “我們還是回去吧。”他維持著這樣的表情,對明一說,“你不喜歡泰州,我也不喜歡。我的家,就在問道峰。”

  明一撇過臉去不看他。她一時沒有料到雲淨會這麼敏銳,又會毫不留情地說這樣的話。畢竟在她看來,雲淨還小呢。她就像每一個自以為自己比小孩智慧得多的大人一樣,試圖避重就輕轉移孩子的注意力:

  “說什麼傻話,哪怕是修了仙,凡間的爹娘也是你爹娘。”

  “我娘生我的時候就死了。我爹,他背上種出了血靈芝,也死了。”雲淨看著她。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更像和明一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了,“不然我一個五靈根,是怎麼進的清玄宗呢?”

  那一年,少年還是泰州鄉下一個貧窮農戶的獨生子。他母親早死,父親雖說勉強將他帶大,卻完全不懂怎麼持家。加之人又太憨,時常被占便宜,家裡越過越落魄,最後眼見得就快掀不開鍋。

  見他家太窮,占便宜的人就不來了。他父親守著土地,跟他說:“土裡面能刨食,餓不死,日子就會越過越好的。”

  然後就在開墾荒地的時候,挖出了一株血靈芝。

  血靈芝是個寶貝。但這隻對修真者而言。對這對農民父子來說,地里挖出的東西會動,還跳到自己背上和肉長到了一起,根本就是個噩夢。

  雲淨四處求醫問藥。恰好附近有清玄宗的幾個弟子在,他們從小孩的話里嗅到了寶物的氣息,便主動上了門。

  雲淨出去借碗給他們倒茶回來,就聽見他們在告訴父親:“你如今這情況,割下血靈芝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但你如果選擇讓它繼續長下去,等血靈芝成熟,我們可以算作你給了供奉,帶你兒子去清玄宗。”

  月光下,少年站在巨大的廢墟里,向自己的師尊緩緩剖開了壓在心底的傷口。

  他是信任她罷?但明一盯著他,第一句話不是寬慰,也不是疏解,而是問:“你恨清玄宗麼?”

  雲淨低下頭去,看起來一如往日在她面前的溫馴:“問道峰是我的家。”

  第21章 明遠的表白

  那一瞬間, 明一心裡走馬燈一樣轉過無數念頭。

  從慢慢教育改變他的想法到逐出清玄宗,從抹掉他幼時的記憶到更極端的殺了他。

  無論怎麼樣, 她不能容許有一個對清玄宗態度曖/昧的徒弟。如果這個徒弟還天資聰穎, 那更要及早扼殺在搖籃里。至今還沒喘得過來氣的般若寺是修真界所有宗門的前車之鑑,清玄宗立派不易, 禁不起折騰。

  她舉棋不定。而雲淨抬起頭來, 卻仿佛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一樣,沉默著等待她的判決。

  她在半空中俯視他, 目光里充滿了審視。她看見他站在地面上,那么小的一個人, 被月光拉出那麼長那麼細的影子。儘管故作鎮定, 但他的手指一直勾著衣角, 那一小塊衣料被他弄得發皺。

  她看出來了他的緊張和小心翼翼,但她的心裡卻再無柔軟,只一片平靜。

  之前她能夠因為他中毒, 就趕走問道峰上陪她數十年的所有侍童;能為了給他解毒,去尋找修真界有名的魔頭;她能為了他境界跌落, 也能因為他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就在前不久,她還非常溫柔地坐在床邊, 耐心地給他講這兩個月的故事。

  她不喜歡他嗎?明遠恐怕第一個不會同意。

  可是就在雲淨回答了那個問題之後,他的所有期待和委屈,似乎都瞬間再也不能在明一心裡掀起任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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