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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了。

  就像無數次夢裡的告別一樣,你知道你正在熟睡,她的腳步聲靠近你的床前,輕輕的你的手被放進被子,額頭上淺淺的一吻。

  你無法動彈也不敢醒來,你知道睜眼就將遺忘,連帶她以及她的離開一同遺忘。

  若想記得,你握緊拳頭。你只能將自己停在這分離的夢裡不要醒來。

  你閉上眼睛,哪怕與她有關的只有這分離。

  “即便如此我也不願將你從記憶中抹去。”

  角落有光在閃,你輕輕的走過去,蹲下身:一撮絨毛。

  “怪貓頂頂。”

  你極喜的將它舉起照在陽光下。

  這遺漏的,證明你們彼此生活的痕跡。

  即使記憶它連貫的的如同電影裡放映的畫面,清晰的就像此刻還停留在你皮膚上的觸感,而這樣一撮真真實實,實實在在現實中的一個物。

  “這隻貓,這隻怪貓。”

  那撮柔軟的淺黃的絨毛被你緊緊的握在手心。

  “怪,能和她待下去的都怪,還冷冷的不搭理我,你都懂的對不對,你也認出我了對不對。你每天在沙發上、床上、地上、椅子上、桌子上看我,連我尿尿、洗澡的時候都要從門縫裡擠進來看我。最後,你留著這樣的一個念想給我。你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對不對。即使是離開,這離開也是她從我身邊離開,都是她給的,給我的,對不對。”

  你輕輕的捻著那微乎其微的細軟的觸感。

  “這不是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是嚴絲合縫的必然。”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一定會有有一天。

  你輕輕的執起畫筆:“那先畫什麼呢。”

  畫一所房子,畫一個家,再畫屋檐下的人拿著一朵花。

  畫一隻貓,畫一條魚,再畫屋檐下拿花的人在等你。

  你刷刷的擦著底色,那一團櫻草、柳綠、赤金、鵝黃。

  你眯著眼睛,那時候的草長、花開、鶯飛。

  怎麼就喜歡她呢。

  怎麼就那麼的喜歡她呢。

  四十來歲,性格古怪,待人冷淡,喜靜喜孤獨。

  芳華褪去,青春消逝,正是華燈初降,美人遲暮。

  這個時候的女人已經不僅僅是可以被性別分類的女人。

  她更像是,一個人。

  一個飽滿、溫和、大寫的人。

  不會猜疑也不會妒忌,能照顧好自己也能兼顧到別人。

  而且因為太過寧靜她們普遍的與這個繁雜的社會有著一種脫節的頓感。

  相反的對於自然,而不是權利所搭建的社會,她們溫和、平靜、沉默、感性。

  這是一個女人開悟之後美麗的愚鈍。

  而這種似乎是不再輕便不再靈活的頓感。

  你微微的閉上眼,她總是在你撐著她的肩膀的晃她胳膊晃她的腿的時候一邊喝止著一邊揉搓著扭痛的關節:“散架了。”

  男人就不會,男人才不會承認自己快散架了。

  男人從不示弱,示弱?你笑笑:“示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人辦不到的,而承認這種辦不到,不也是做人需要具備的素質嗎。

  女人不一樣,女人是上天創造的最高級的動物。

  “《高級動物》”你握住畫筆,輕輕的將它寫在畫布右下角的空白。

  “就像一本書。”

  你望著畫布上浸潤的不同層次的黃,這水一樣擴散的像是一張來自久遠的信紙。

  “當然我不是指將你像一本書一樣翻開閱讀。”

  一本完整的書,它的封面、扉頁、紙張、字體、排版、裝幀... …

  它是一具獨立完整的靈魂,而不僅僅是一類信息的載體。

  光陰從張張書頁上翻過,它的扉頁可能有字,旁邊的留白也有批註。

  它包容所有的,不管是粗鄙的、含蓄的、淵博的、淺薄的。

  冥冥消化,戚戚於胸。

  不是那種撕開塑封膜翻起來嘩嘩作響,聒噪不已還拉傷手的書,它們柔軟溫和。

  那種餘溫,你將手掌輕輕的貼在畫布上:既有對待情人的真摯,又有面對孩童的耐心。

  “可是你離開了就是離開了,分分秒秒都離開了。也許,我將這兒所有的牆壁掛滿… ...”

  你輕輕的取下最後一幅畫框。

  “那些有關於你的所有細節。我以為當我畫完就可以不再喜歡你了,可是到我畫完這最後一幅,我還是那麼的喜歡你。儘管我已經用黑色、紅色、白色、黃色、綠色、紫色... …我竭盡所能的用了我能調出所有的顏色將你複述了一遍,那些明亮的、灰暗的、溫和的、純淨的、哪怕是骯髒的。我都還是那樣的喜歡你,就要結束了,我不想結束,就像之前說的,那個醒過來就會忘記的夢,即使腦子裡的是我不再擁有你的記憶,即使唯一與你有關的是這分離,我依然不想醒來。”

  ☆、紅(十八)

  “那是媽媽給的福報。”

  也許冥冥中你就是在為它累積吧。

  你的手指划過他濃密的眉毛,這茂密的長勢,他健康、強壯。

  緊迫的心臟像是瞬間釋放,這顆壓在你心裡好幾十年的石頭,正從崖頂松松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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