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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說得就不可信了。自來公主出嫁,並不挑駙馬家裡權高勢重,倘真是那般,皇帝還忌憚著不會把公主許他哩。自然也不挑對方天縱英明前途無量,因那樣人才是要留著出將入相的,而駙馬不可擔當要職,真讓公主嫁了那樣有大才的人,豈不是浪費了朝廷棟樑?

  景泰公主雖然不問政事,可這些卻是知道的,聞言冷笑道:“究竟是怕耽擱了我,還是怕耽擱了皇兄?”扭頭瞪著齊王妃,“皇兄皇嫂可真是好算計!”起身就走。

  “你站住!”德妃氣得拍著座椅扶手喚她,景泰公主卻是頭都不回,風一樣幾步就走了。

  “這個,這個孽障!”德妃恨恨地又拍了一把座椅扶手,不知該說什麼好,猛然間悲從中來,嘆道,“我這是做了什麼孽,這要弄得兄妹反目了……”

  齊王妃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可不敢不起身說話。齊王最近脾氣極大,府里被打死的下人就有兩三個。侍妾甄氏,前幾天竟直接挨了齊王一記窩心腳,說是她出言不遜。其實究竟是為了什麼,齊王妃心裡明白——在江南的甄家銀子沒及時送過來,以至於齊王想做什麼事,手頭有些緊了。

  “母妃,如今是沒奈何的時候……”齊王妃不想也挨一記窩心腳,更不能想像倘若是晉王得了儲位,她這個齊王妃將來會如何,“若是王爺不能……景泰將來的日子難道會好過?景泰喜歡韓探花,可李雁起也是進士,論才華也不見得遜色。何況那韓探花,聽說十分風流,景泰若下嫁與他,未必就過得趁心如意。”

  德妃疲憊地擺了擺手:“這些話不必說了,你們都回府去罷,管好自己的事就好。”說一千道一萬,兒子還是先為自己著想,便是齊王妃再舌燦蓮花,也改不了齊王用妹子的親事為自己謀利的事實。既如此,說這許多話豈不是自欺欺人?

  齊王妃低頭應是,走到殿門口又有些猶豫。景泰公主的脾氣,她這個長嫂再清楚不過了,這時候發作起來,說不定不管不顧會做出什麼來。她想提醒德妃一聲,看緊了景泰公主,可看德妃一臉的不耐煩,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兒子與兒媳畢竟是不一樣的,雖說李雁起是齊王挑的,可看德妃的模樣,卻是遷怒於她了。

  想了一想,齊王妃還是沒把話說出來。還是讓齊王來說這話罷,橫豎宮禁森嚴,景泰公主也不能出宮去找韓晉,把生米煮成熟飯不是?

  只可惜齊王妃還是算漏了,能把生米煮成熟飯的,不只有韓晉,還有——皇帝。

  宮外那樣的傳聞,皇帝又怎會絲毫不知?昭文殿裡氣氛壓抑,宮人內監們儘量站在角落,低著頭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整個殿內,除了皇帝翻動奏摺的手,就只有李菡研墨的手還在動了。

  “你說,究竟是誰傳出的這些流言?”半晌,皇帝頭也不抬地道。

  “奴婢身在宮內,並不知曉。”李菡也低頭研墨,並不抬頭,“不過依奴婢淺見,當下最要緊該是寧泰公主的婚事,只要公主覓得如意郎君,無論這流言是誰傳出的,都只會無功而返。”

  皇帝嗤笑了一聲:“如意郎君?你說哪個是如意郎君?”

  “奴婢長在閨中,並不知外頭各家郎君之事。”李菡仍舊不緊不慢地道,“不過公主擇婿,總以相貌端正,人品端方為要,余者家風清正,人口簡單,並不欲以攀附公主而得權貴亦是必需之事。且奴婢淺見,人才再好,也要公主自己看中才好。”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皇帝板起了臉,“哪有叫姑娘家自己挑女婿的?”

  李菡無奈地道:“陛下,普通人家自然如此。可公主——公主身份尊貴,下降之後自有公主府,無需侍奉公婆,駙馬也不敢對公主不敬。既然如此,公主自然可以按心意挑個人選。”即使公主眼力不佳挑的人不好又怎樣?難道駙馬還敢納妾,或是駙馬的父母還敢磋磨公主?

  “唔——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皇帝將手上奏摺一扔,“齊家倒也識相,已上了摺子請朕將呂良外放。”

  “齊家大約是不願讓陛下和公主為難。畢竟外頭這些閒話傳得太多,公主年紀尚輕,只怕心裡不自在。”

  皇帝瞥了她一眼:“你比公主也大不了幾歲。”

  李菡神色自然地道:“奴婢怎敢與公主相比?公主金枝玉葉,從未受過什麼委屈,自然會有些受不住。”

  “那你說,朕若是就將公主下嫁呂良呢?”皇帝意味深長地看著李菡。

  李菡仔細想了想:“呂校尉出身太低,但家中人口簡單——只是奴婢不知呂校尉此人品性如何,又是否合公主的心意。”

  皇帝哈哈笑了起來:“你倒是滴水不漏。只是,這流言難道不會是齊家傳出來的?”

  李菡研墨的手絲毫沒有顫動:“陛下猜測得也有道理。只是公主下降,呂校尉今生怕也就止步在正五品上了。即使他不做駙馬,僅靠救駕之功,陛下也能賞他到此等職位。如此說來,做不做駙馬,其實對齊家無甚影響。”

  皇帝收起了笑容,半晌沒有再說話。李菡仍舊默默地研著墨,研滿了墨池,便轉過去倒了一盅藥茶過來:“陛下,先將藥茶喝了吧。”

  皇帝仿佛沒聽見似的,出神片刻才緩緩地道:“召寧泰過來——”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外頭已經有小中人進來稟報了:“陛下,景泰公主求見。”

  第133章

  景泰公主是帶了一肚子的氣過來的。

  她是自幼嬌寵著長大的,總以為不管父皇還是母妃,或者是兩位兄長,都是真心寵愛於她。雖說也知道公主的親事有時難免要屈從於政局,但如今天下太平,既不要她去和親,兄長又在父皇那裡頗得青眼,自覺自己有福氣,婚事自然是會遂她心愿的。

  誰知道齊王風光了二十年,偏到了這個時候卻被晉王后來居上,竟然要用她的婚事來籠絡朝臣了!若給她選的是個好的,也就罷了,偏偏有韓晉珠玉在前,景泰公主誰也看不上。什麼李雁起,她壓根就不想嫁!

  這一番真是將天作地,十餘年的寵愛一下子像水上倒影被投進了一塊石頭,打得粉碎,叫景泰公主怎麼受得了?在自己宮裡哭了一夜之後,她又發現,身邊的宮女似乎是在監視她的行動了。

  景泰公主身邊這些宮女,都是德妃為她挑的,平常用起來自然放心,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邊竟全是母妃的人,找不出一個堪為心腹的,因為她們沒人敢為她違逆母妃!

  若說開始只是傷心,這會子景泰公主就是憤怒了。她自然也願意兄長得登大寶,可是母妃是寵妃,又執掌六宮;齊王做了這些年的郡王,一直頗得聖心;再說還有壽王呢,皇帝對這個小兒子是十分寵愛的。既然如此,母妃和兄長們為何不去努力,卻要用她的親事來籠絡朝臣呢?難道沒有她的親事,齊王就籠絡不到李家了?所以說到底,母妃口口聲聲說寵愛於她,其實心裡最看重的還是兄長!

  李雁起,景泰公主是絕對不嫁的!不要說她根本不知道李雁起是哪根蔥,就算她知道,也一樣不會嫁!但是此時此刻,母妃顯然是不會替她做這個主了,說不定到時候直接就對皇帝說看中了李家,請皇帝下旨,那就什麼都晚了。她必須要搶在母妃前頭,請父皇將她指婚給韓晉才好!

  景泰公主身邊的宮女接到的吩咐是不讓公主出宮,卻並沒有說不讓公主在宮內行走,自然也就不加阻攔,直看著景泰公主求見皇帝,被宣進了昭文殿,才有一個宮女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大對勁,連忙去了長春宮報信去了。

  皇帝靠在羅漢床上,見景泰公主進來,一腦門子的官司模樣,不由笑了:“這是怎麼了?”

  “給父皇請安。”景泰公主如今也不常能見到皇帝,憑著一股熱血上頭就沖了過來,等到皇帝真的傳她進來,她倒有些心虛了,一面規規矩矩給皇帝請安,一面拿眼睛偷窺著皇帝的神色,“父皇身子可大好了?”

  皇帝如今仍舊是稱病,自然不能說自己已經大好,只笑了笑道:“還好。你這是怎麼了,一清早的就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又要求著父皇了?”

  景泰公主小時候就是如此,若有什麼要求德妃不肯或不能滿足她的,就從公主所直奔昭文殿來求皇帝。那時候宮中只有她一位公主,便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皇帝也不以為意。後來年紀漸長,這樣舉動便也不做了。如今她又這樣一清早的跑來,皇帝倒覺得仿佛回到了她小時候,十分有趣。

  見皇帝說話輕鬆,景泰公主心裡也鬆了口氣,起身就撲到了皇帝身邊:“父皇,母妃說您在給兒臣擇駙馬,不知挑中了哪一個?”她再大膽,也不敢直說自己要嫁韓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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