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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夫人嘴角一拗,硬擠出個笑容:“人還在西北呢,現在拿出來誰來打理?鴻兒尚未成親,男人家在外頭建功立業,哪裡還有精力再來打點這些庶務?”

  王大太太把手一拍:“可不是,表弟妹你倒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正要說呢,鴻哥兒年紀也不小了,身邊也該有個人來幫襯管家理事了。”

  “顧家姑娘還小,這會兒還沒過十四歲的生日。”侯夫人早有準備,淡淡地道,“顧家太太心疼女兒,總要留到及笄的。”

  “我曉得呀。”王大太太眼裡閃著精明的光,嘿嘿一笑,“可是鴻哥兒已經十八往十九上數了,一般人家這個年紀兒子都抱上了。顧家姑娘年紀小不能嫁進來,不妨先納個妾在身邊,也幫著照顧鴻哥兒呀。”

  第72章

  送走了王大太太,平南侯夫人筆直地坐著,一臉冷笑:“想當年,王尚書是何等樣的氣度,王河道又是何等樣的清官,如今子孫也成了這般模樣,若是地下有知,怕是要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周潤叫人送走了沈氏姐妹,悄悄過來陪著母親坐著:“娘別為這些人心煩。”

  方才她都聽見了,王大太太是來推銷她的女兒的。照王大太太的意思,恨不得明兒就叫女兒進來給周鴻做了姨娘,然後替他掌起他的家業來。

  侯夫人短促地笑了一聲:“上趕著送女兒來做妾,倒也真是要臉!王家這是窮得揭不開鍋了。”

  王家的案子還在慢慢地審理,如今看來,當年王尚書和王河道無罪是差不多定了的,那抄沒的家產大約也能發還,可什麼時候發還,日子怕就遠了去了。一則京城裡這一陣子都是多事之秋,王家的案子不是什麼要緊的,少不得往後拖了拖;二則這案子太久遠,不說別的,就是當初抄沒的那些家產,如今要查清了也得費一番功夫。

  偏偏京城這地方,是米珠薪桂,王家不但是自己來了,還拖了王大太太的娘家人一起上京。原先大約想著進了京就享福,誰知道這三拖兩拖的,直到如今還只發還了王家當初的宅子。

  這宅子住人倒是沒問題,可並不能變出銀子來讓一大家口子吃飯穿衣,可不是得找銀子麼。似王家這種,將來就是發還了家產,前程也堪憂。王家大爺以前讀的書,早在這二十年裡消磨乾淨了,兒子自不必說,一口氣生了四個,也沒個讀書上進的。光吃家產,可王家是清官,就是發還了家產,也不夠他們吃的,王家把主意打到周鴻這邊來,倒也不稀罕。當初他們之所以要替長房立嗣,還不就是為的這個?

  “她倒清醒。”侯夫人不無諷刺,“聽說他們家那位老太太,還指望著孫女將來嫁成官夫人呢。”

  她說的老太太,是指王大太太的親娘。王大太太只有一個哥哥,這回進京,就是帶著爹娘和哥嫂一家人上京的。老太太沒見過世面,聽說女婿家裡要翻案,孫女本來在家鄉定下的親事都悔了,要到京城來給孫女找個官兒做女婿呢。

  這些事兒,侯夫人不說一清二楚,也知道個八九不離十。王家人發還了宅子之後,她送了幾個婆子僕役去聽使喚。王家上上下下都不曉得什麼叫隔牆有耳,家裡那些事兒,婆子們稍加打聽就弄明白了。

  “那,娘,現在如何做?”周潤對王家有些頭疼,“這些人怎就不知道要臉面呢?”她平日打交道的貴女貴婦們,也並不是個個都真心交好,少不了當面背後使個絆子的,但臉面卻不能撕破,還真是從未見過王大太太這樣的山野婦人。

  “那等潑婦,知道什麼臉面!”侯夫人嗤了一聲,擺擺手,“她要送,就讓她送,橫豎也不是咱們該擔憂的。如今我和你爹爹不過是叔叔嬸嬸,哪管得了侄兒的事,由他自己去做主罷。”

  周潤有些糊塗:“娘這意思——莫非讓王家人進咱們家裡來?”

  侯夫人輕輕一笑:“不是進咱家。等你‘堂兄’從西北回來,咱們就把該給他的產業划過去,將他如今住的那院子砌堵牆分門別戶,將來王家人進不進的,都該顧家那丫頭去煩惱了。”她想了想,又笑了一笑,“說起來,這事兒也該先告訴顧家一聲才是。怎麼說,你‘堂兄’過幾個月也該回來了,顧家丫頭到了七月里就滿十四了,先成了親也說得過去。”

  她把“堂兄”二字咬得很重,末了對丫鬟一擺手:“去把柳家姨太太請來。”

  “柳太太?”孟素蓉眉毛微微一皺,放下手裡的家具單子,“請過來吧。”周鴻建功立業,眼瞧著這樁親事實在也還不錯,孟素蓉對平南侯府當初逼婚的那口怨氣也稍稍消散了些。

  柳太太打扮得倒莊重,只是錦心低低眼,就看見她那條裙子還是當初在平南侯府提親事的時候穿的那條,倒是上頭的褙子是新衣料,把下頭遮住了不大顯。但冬裙春穿,被講究的人家看見也要偷偷笑話的。柳太太這樣,顯然是家裡用度著實吃緊,又要死撐著面子穿好衣裳,結果卻免不了要弄巧成拙。

  錦心在肚裡輕輕嗤了一下。終日跟在孟素蓉身邊,她耳濡目染,十分瞧不上這等死要面子的舉動,折騰到最後露了餡子,丟的還是自己的臉。

  柳太太發現錦心往她的裙子上看了一眼,下意識地把腳又往後縮了縮,心下黯然。她是壽昌侯府的庶女,素來不得寵,出嫁時的嫁妝不過是照著公中三千兩銀子的例。瞧著不算少,可大多是首飾衣料,能生錢的莊子鋪子只有一個,還不是什麼好的。

  偏生柳家人口既多,又沒個有能耐的,大家眼睛都盯著兒媳婦的嫁妝,十幾年下來,她那點私房銀子早被摳光了。回娘家哭窮是毫無用處的,嫡母兄長都根本不會理睬,她只得緊緊扒著有錢的嫡長姐姐,替她做些事,換些貼補。

  “柳太太今兒怎麼得閒過來?”孟素蓉也看見了那條裙子,只做不見,叫丫鬟上了茶,淡淡地寒喧了幾句便問道。

  柳太太清了清嗓子,笑道:“也沒什麼,就是平南侯府那邊,托我來問問,想商議一下婚期。”

  孟素蓉眉毛一揚:“不是說好了嫣兒及笄之後再議婚期,如今這還連十四的生日都沒過呢。”

  柳太太嘆了口氣:“原本是這麼著,可是這如今——我那外甥建功立業,盯著的人就多了,我那姐姐,也是為了府上姑娘著想不是。”

  這話說得實在不得體。柳太太當初在娘家,嫡母也是不聞不問的,字倒是識得,這人前說話卻就沒有人教了。不過事涉周鴻,孟素蓉自然不會與她計較,只道:“柳太太這話裡有話,何妨直說。”

  柳太太便又嘆了口氣,將王大太太的話轉述了幾句:“聽那意思,恨不得立時就把人塞了進去,好做姨娘。不瞞顧太太,這樣不要臉面的婦人,我還真是頭一回見著。我家姐姐的意思,府上若是願意,不如就先成親,等及笄之後再圓房也是有的。省得叫人捷足先登了,將來姑娘進門的時候反而淘氣。”

  孟素蓉的臉色不由得就難看起來。姑娘家及笄之後再出嫁是理之當然,這未及笄就嫁人的固然也有,卻多是娘家不好呆,才要早早嫁到婆家去,說到外面都不免被人輕視一二分。如今王大太太這樣的貪婪,平南侯夫人自己不管,卻推到顧家這面來。

  倘若顧家早早把女兒嫁過來,正是周鴻立功的時候,便有趨炎附勢之嫌,外人能說什麼好話可想而知。可倘若顧嫣然真等到及笄之後再嫁,若是王家先塞了人進來,一年多的時間,怕是庶長子也能生一個了。到時候顧嫣然嫁進去,裡頭伺候的下人都已被人家理順了,哪還能得著什麼好處?

  柳太太見孟素蓉面色不善,心裡有幾分幸災樂禍。她日子過得苦,最看不得孟素蓉這般從容愜意的人,仿佛不知半點人間疾苦似的。眼下終於見她動容,越發火上澆油地道:“說起來,這都過繼了,我那姐姐也不好再管,只能叫我遞個話給親家太太,親家太太拿主意罷。不過要我說,我那外甥這會兒正風光,想進門的怕不多的是,親家太太若是拖延太久,還是姑娘吃虧。”

  今日平南侯夫人叫她來,其意還是想讓她勸著顧家早些成親的。孟素蓉當初不慕平南侯府的富貴權勢,顧嫣然進了門於分產一事必然也不會糾纏不休,怎麼也比叫王家人進了門強。

  平南侯夫人心知肚明,自己給周鴻定的這門親事,多半他是不入眼的。反之,正是因有王家挑頭立嗣之事,周鴻才能被過繼到長房去。兩相對照,說不定周鴻為了捧著王家踩下自己,就同意納王家姑娘進門做個良妾,那可不好辦。

  孟素蓉沉著臉端了茶:“煩柳太太走這一趟了,茲事體大,我總要與外子商議才行。再者周二公子至今還在西北,且待他回來再提此事方才穩妥。”客客氣氣將柳太太打發走了,回了自己房裡才氣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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