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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給嫣表姑娘?”綠珠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忽然明白了,頓時臉上紅了起來。這一半是氣,一半是羞。韓晉相貌英俊讀書有成,將來前途必然不差,她和紅線可都卯足了勁兒爭著呢。雖說她容貌比紅線略有不如,可能書善畫,而韓晉最喜歡紅袖添香的風雅事,故而對她反比對紅線更為寵愛。如今倒好,這位表姑娘才來了多久呢,竟然就讓韓晉為她捎東西了?

  吳鉤乾咳了一聲:“這是少爺吩咐的。”

  “這可是男人用的東西——”綠珠把帶鉤放在手裡看了看,“這帶鉤也不是少爺的東西啊……”

  吳鉤壓低聲音:“我告訴姐姐,姐姐可別說出去。少爺說表姑娘喜歡他那副珊瑚帶鉤,可那東西是老太爺賞的,不能送人。這副白玉帶鉤上頭也是天然有墨色生成靈芝之形,還是少爺拿一幅畫跟同窗換來的呢,想來表姑娘也會喜歡。”

  孟素蘭在假山後頭氣得手都抖了,默不作聲地對飛白做了手勢,悄悄退了出去,到了院子外頭才咬牙道:“一會兒去給我把吳鉤拖到二門打二十板子,不許他再在少爺身邊當差!”居然幫著韓晉私相傳遞,好大的膽子!

  飛白連忙答應,看孟素蘭氣得亂戰,低聲道:“太太別生氣,奴婢去把那帶鉤要來就是了。其實不過是表兄妹間送點子東西,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這話說得倒也不錯。雖然多有中表為婚的,但表兄妹之間畢竟是親戚,縱然有所饋贈,說出去也無傷大雅,非比與外人之間的私相授受。

  孟素蘭聽了這話,氣方稍平了平,冷笑道:“倒想不到這丫頭能讓晉兒這般放在心上。給我盯著綠珠,我看晉兒房裡這兩個也是不安分的,老爺糊塗,放這麼兩個狐媚子到兒子房裡,自己風流還不算,還——”猛然發覺這話不好在丫鬟面前說出來,又硬生生轉了口,“遲早有一天,全都攆出去!”

  假山後頭的綠珠和吳鉤並不知道孟素蘭來過,吳鉤說完了話,連忙就出去了。這裡是後宅,他一個小廝,若非主子召喚是不該隨便進二門的,這還是給了看守二門的婆子一點好處才進來,所以交託完東西便溜了。

  只是他剛出了二門,就聽說孟管事找他。孟管事是孟素蘭的陪嫁,在韓家不過是個副管事,遠比不得韓家的管事位高權重,但因他是孟素蘭的人,所以孟素蘭有什麼事大都吩咐他,在府里也無人小覷了去,吳鉤雖是韓晉的貼身小廝,卻不能與他比,所以一聽便連忙跑了去:“孟管事找小的有什麼事?”

  孟管事拉著個臉:“太太說了,吳鉤伺候大少爺不力,打二十板子,回家去養傷,傷好再回來當差。”

  “啊?”吳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想分辯兩句,孟管事一擺手,已經有兩個小廝過來,將吳鉤堵了嘴按到長凳上,掄了板子就打了起來。

  吳鉤在外頭挨打的消息,綠珠很快就從守二門的婆子那裡得知了,頓時眼皮就亂跳起來。她心思深,吳鉤的罪名說是伺候韓晉不力,可是他一向仔細恭敬,這個伺候不力是哪裡來的罪名?

  想來想去,綠珠的目光不由得投向自己的針線匣子,那裡頭藏著那副白玉帶鉤。吳鉤的罪,恐怕不是伺候不力,而是伺候“太力”了吧?私相傳遞,這事兒豈是小廝該做的?

  “姐姐想什麼呢?”紅線從外頭進來,看綠珠坐著發呆,隨口就問了一句,“吳鉤今兒回來了,有沒有說少爺幾時回來?”她今日偏出府回家去看爹娘,竟錯過了,待一回來,就聽說吳鉤挨了打。

  “說是臘月里書院就放假了。”綠珠心不在焉地回答。

  紅線只以為她也是想著韓晉才提不起精神,暗暗撇了撇嘴。雖然都是貼身的大丫鬟,但因為綠珠善書畫,韓晉對她更為寵愛,紅線自然少不了有幾分嫉妒,眼珠一轉就笑道:“那也就是不到一個月罷了。說起來,自打少爺去了書院,姐姐有好些日子不曾練書畫了罷?別等少爺回來,看姐姐的功課倒是退步了。說起來,禇先生是書畫雙絕的,可惜姐姐得不到他的指點,不然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

  綠珠知道她在諷刺自己。一個丫鬟,哪裡能讓家裡的先生指點?她這會兒滿肚子心思,也懶得跟紅線打口舌官司。紅線卻並不罷休,笑嘻嘻道:“我聽說,嫣表姑娘的書畫是極好的,連禇先生都誇讚過,姐姐若是能求嫣表姑娘指點指點,也有好處——”

  她的話還沒說完,綠珠已經呼地站了起來,嚇得紅線後面的話都咽了回去,還當綠珠要跟她翻臉,卻見綠珠一言不發地走到自己床頭,從針線匣子裡拿出一包東西,轉身出門去了。

  第34章 表哥自多情(下)

  綠珠攥著那副帶鉤在孟素蘭院子前頭站了片刻,到底還是走了進去。孟素蘭正攬著韓綺在看她白天的功課,聽說綠珠來了,微微冷笑一聲,打發女兒先走。

  “她來做什麼?”韓綺好奇地道,“哥哥又不在家,她有什麼事來找母親?”她是看不慣韓晉房裡這兩個人的,明明是丫鬟,倒作養得跟小姐似的。

  孟素蘭笑了一笑:“左不過是你哥哥的事兒。你去罷,不要聽這些個。”

  韓綺已然十三歲,並不是小孩子了,聞言有些會錯了意,臉上一紅,收拾東西便跑了出去,孟素蘭這才沉下了臉吩咐道:“叫她進來。”

  綠珠低眉順眼地跟著飛金進來,才跨過門檻就給孟素蘭跪下了。孟素蘭端了杯茶在手中,也不叫她起來,只是淡淡道:“晉兒又不在家,房裡還有什麼事?”

  綠珠也是有些舉棋不定。今日這事兒,顯然是不能既討好了孟素蘭,又討好韓晉了。若是她不送這帶鉤,韓晉只怕要怪她辦事不力;若是送了,孟素蘭萬一知道,她就在這府里都沒有立足之地了。更何況今日吳鉤挨打,只怕孟素蘭已經是沒有萬一地知道此事了。

  衡量再三,綠珠還是雙手呈上了那個小包:“奴婢該死。今日吳鉤到少爺院子裡來,把這東西給奴婢,說——少爺說,讓奴婢送給嫣表姑娘。”

  若想在韓晉房裡立足,自然是要得韓晉的歡心,可若是被孟素蘭攆出韓府,那便什麼都沒有了。綠珠比紅線清醒得多,並不因自己是韓縝挑給韓晉的,就以為孟素蘭會手下留情。只要還留在府里,韓晉即使一時生氣,她總有辦法和時間讓他回心轉意的。

  “哦?”孟素蘭也不叫飛金去接那小包,只垂著眼拿茶杯蓋兒撥著水面上的茶葉,“既是叫你送,你怎麼不送呢?”

  綠珠打了個哆嗦,越發肯定太太已然是知道此事了,不由得暗暗慶幸,若是自己當真把這帶鉤偷偷送了顧嫣然,只怕什麼時候她送過去,什麼時候就會被攆出去了。

  “奴婢伺候少爺,自然一心只有望著少爺好的。這事兒——雖說少爺是年輕心熱,關切表姊妹們,可是奴婢的小見識,總覺得這表妹不比親妹,似乎還是該避諱著些兒好……”綠珠悄悄從睫毛間窺了一眼孟素蘭,見她面色似乎比方才略微舒展了些,心裡鬆了一下,越發恭敬地道,“奴婢這點見識,也不敢做什麼主,想著還是該來回太太,究竟少爺這般妥不妥當,還是請太太替少爺拿主意才是。”

  飛白站在孟素蘭背後替她輕輕敲著肩膀,心裡暗暗讚賞。怪不得綠珠容貌不如紅線,卻在韓晉房裡總能牢牢壓她一頭,單聽這番話,就比紅線多了許多城府。

  上來先表忠心,說自己一心都是為了韓晉,這做母親的,哪一個願意兒子被房裡丫頭們帶壞了?接著就替韓晉辯護,說他只是關切姊妹,癩痢頭兒子自家的好,當娘的,都喜歡聽人說自己兒子的好話罷。且後頭就擺明了自己的意思,並不是對韓晉不忠,只是怕主子年輕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才讓太太來把把關,順帶著還捧了孟素蘭。這一番話,至少飛白自忖自己就未必能說得這般周全。

  孟素蘭微鎖的兩眉終於舒展了開來,淡淡道:“起來罷,你倒也是個穩當的。”

  有這一句話,綠珠的心才落在了肚子裡,動了動跪得有些發麻的膝蓋,吃力地站起來,雙手仍捧著那副帶鉤:“太太,這個……”

  “照著少爺說的做吧。”孟素蘭一句話,弄得綠珠都怔住了:“太太……”

  “叫你送就送。”孟素蘭抬了抬眼睛,“去吧。”

  綠珠怔怔地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心裡卻翻騰個沒完——太太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當真看中了表姑娘?可是論家世,表姑娘可不出挑,若說親上加親,那還不如京城裡孟家的表姑娘呢。那時候在京城裡,太太可也沒那個意思。還是說,太太要拿著這事兒,抓表姑娘的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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