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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能保護自己嗎?」他問,「若沒有自信,妳也去眷屬宿舍住好嗎?」

  …他幹嘛這麼客氣的問我意見?不是他說什麼我都得說好嗎?「…你要我去?」

  他沒說話,只是繼續清理檢查槍械。我等著他開口,凝重的沉默籠罩,很不舒服

  。

  「在家裡待著吧。」他澹澹的說,「槍法練好一點。」

  這種山雨欲來的沉悶氣氛中,這個學期也慢慢的過去。就在暑假即將來臨的前一

  個月,嘉南平原爆發了一次武力衝突。隨著武力衝突而來的是,濁水溪以南,發

  生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瘟疫大流行。

  這次的瘟疫和以往單純的吸血瘟疫和殭屍瘟疫不同,像是所有的溷合,並且叛軍

  似乎可以控制這些感染者,並且和正規軍作戰。

  「…來不及了。」柏人被派往前線的時候,只來得及跟我說幾句話,「哎啊,當

  初真的該一槍打死妳。」

  我覺得害怕,卻不是因為他要打死我這件事情。「…情形這麼糟嗎?」

  他第一次,卻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撫了撫我的頭髮。然後轉身就走,只朝後

  擺了擺手。

  「…要回來噢。一定,絕對,要回來喔!」我衝出大門,朝著發動引擎的他大叫

  ,「一定一定要回來喔!」

  他沒說話,沒回頭看,但也沒踩油門。

  「人的一生中,真的不能犯下太多錯誤啊…」他朝我伸出大拇指,然後踩下油門

  。

  我不要哭,絕對不要哭。我不是在送喪,我只是說再見。說再見,就一定會再見

  。

  軟軟的癱坐在門廊,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電話響了很久很久,我才遲鈍的接起

  來。

  「喂,小靖嗎?」話筒傳來小薏平穩的聲音,「阿默走了。」

  「…嗯,柏人也走了。」

  「我剛學會怎麼做巧克力,要來嗎?」她有點憂鬱的笑,「在戰地,巧克力是很

  好的熱量來源喔,又好收藏。」她靜了一會兒,「哪,小靖,來作我們能做的事

  情吧。」

  「…好。」我掛了電話,穿上外套,鎖好門,蹣跚的往山下走去。

  我絕對不要哭,絕對不要。

  但我和小薏都還不知道,這場戰爭的背後,卻是這樣的醜惡和殘酷。我們的男人

  在前線捨生忘死,而我們也在後方,打著一場慘烈的戰爭。

  這個時候,還不知道。

  我和小薏做了很多巧克力,寄到前線去。偶爾會收到他們發來的e-mail,柏人的

  只有幾個字:「非常苦。」、「太甜了。」、「妳到底會不會做巧克力?」。

  阿默的e-mail就非常非常長,我印出來長達二十幾頁,末句幾乎都是:「還有很

  多話想寫,但是時間不夠。下回寫信再告訴妳。」

  監護人和情人,差距就是這麼遠。

  因為小薏家裡沒有網路,所以往往是我印出來拿去給她。每次遞給她,我都比較

  不好意思,「我可沒有偷看喔!」看到末句是沒辦法的,我得確定印好沒有。

  「嗯,我知道。」她總是滿臉幸福的將信按在胸口。這時候的她,真的很美。

  戰況如何,我們其實不太清楚,每家報紙寫得都不一樣。這時候我就痛恨我文字

  理解能力這麼強,這些戰地記者在瞎掰,我也看得出來。

  我花更多時間在特機二課。所有的叔叔們幾乎都上前線了。他們不是軍隊,叛軍

  也不關他們處理,但是紅十字會去了一批醫生和學者,試圖解決這次異種瘟疫大

  流行,他們得去保護這群醫生,必須去消滅疫區,還要負責採樣和搏鬥。

  特機二課只剩下一郎和駟貝。但每天特機二課都傳回許多資訊上的需求,他們兩

  個忙得幾乎翻過去。不是找到資料就好,而是必須從這些資料中擷取有用的、可

  疑的,能夠派上用場的。要整理、要消化,他們實在忙不過來。

  看起來一點用處都沒有的語文天賦,居然派上了用場。剛開始的時候,這些枯燥

  乏味的資料的確很難看懂。但文字是種可馴化的東西,學習和閱讀就是種馴化的

  手段。我的習慣是從頭到尾讀一遍,會看到許多重複的字彙和生澀辭句,勾出來

  查清楚,再閱讀一次,差不多可以弄懂六成,然後一面整理出重點,一面互相對

  照辯證,幾乎就通通可以讀懂。

  說起來很簡單,但我發現大多數的人都辦不到。這種無用的天賦卻幫上一郎和駟

  貝的忙,他們總是用工作過度的疲憊笑臉對著我,弄亂我的頭髮說,「小靖,沒

  妳的話,我們怎麼辦?」

  這有什麼?我能做的只有這些。而且我在這裡最安全。

  自從開戰之後,安全的地方越來越少了。

  這是一種很恐怖的感覺。不是一下子襲來,而是一點一滴的侵蝕。批評政府和紅

  十字會的言論甚囂塵上,越來越誇張了。因為言論自由,這些媒體簡直是在濫用

  這個定義,爭相列出政府編列給紅十字會的龐大預算,和富麗堂皇的建築以及各

  種帳目不清的部份,嚴重批評各式各樣的浪費,和紅十字會「可疑」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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