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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鈦司堡的掃地風從一個一個空洞的獄室吹過,不知道哪股子風眼子對了頻率,近似於一種古老樂器洞簫的低吟緩緩來回傳著。

  “我來了。”波紋科菲來到埃德蒙面前,他就如此樸素自然的來到他面前,對他說,他來了。

  “啊!?”埃德蒙啊了一聲,覺著自己在做夢,他腋窩下那捲毯子可笑的掉在了地上。

  “你的樣子很傻!”波紋科菲嘲笑他。

  “啊!?”埃德蒙能說什麼呢?

  “剛才……我在外面看到簡了,她很想你。”波紋科菲指指外面。

  “哦……啊?!”埃德蒙看看外面。

  “你傻了嗎?”波紋科菲有些擔憂的看著埃德蒙,他從未做出過這樣的姿態,就像……一個低能兒。

  埃德蒙如夢初醒……搖搖頭:“沒有,只是……”

  “只是?”波紋科菲慢慢走過來,埃德蒙下意識的倒退了一下,差點從石頭上掉下去,波紋科菲快速的爬上去,一把抓住他,摟住他,抱著他,親著他,在他耳邊嘆息:

  “我來了……埃德蒙,我知道,我才發現,你看……我一天都不該離開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每一天……每一刻,我等不得了,哪怕只是一秒,都是那麼的漫長。”

  埃德蒙神魂顛倒的跟著波紋科菲進了屋子,後來他們又做了神魂顛倒的事情。

  當夜幕降臨,埃德蒙找到了神智,他翻過身,揪著波紋科菲的下巴跟他算總帳:“說吧,那人怎麼會答應你來的?”

  波紋科菲站起來,展現著他曲線優美的後背進了浴室,埃德蒙討好的給他準備替換衣服,還奢侈的泡了茶,然後坐在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叉著手,數著手指頭等待著波紋科菲。

  他不相信沒有任何代價,諾曼十五會叫波紋科菲來探監。

  波紋科菲洗乾淨自己,擦著頭髮坐在床沿上說:“為了迎接貝因托的客人,我捐出了所有的財產……所有的……還有我的爵位,我對陛下說,勳章就不要了,我需要一個度假的地兒。”波紋科菲就像說一件小事一般說著他這幾天做的事情,他挑挑眉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讚嘆:“這茶不錯,你總是有好東西。”

  埃德蒙有些生氣,比諾曼十五刻薄到自己還生氣,他的臉陰鬱下來看著昏暗的牆角說:“你不該這樣。”

  波紋科菲拍拍他的手背:“怎麼辦,我想你了,你叫我怎麼辦?”

  埃德蒙只好再次摟住他,什麼都不說了,他也想他了,每一秒都在想,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他們抱了很久,即使……一聲巨大的爆破聲都沒有將他們震開。

  那一下巨大的震動,來自郊外喬納德家的郊外別墅中。喬納德?薩洛美夫人在家裡引燃了取暖設備能源閥,能源裂變產生了爆炸。她住的地方,她的小菜園子,她溫暖的小農場全部變成了一朵蘑菇雲,升上了天空。

  打從上個星期,這位可敬的夫人就被丈夫軟禁在家,用來威脅他們共同的孩子,喬德納?揚?威爾科特斯侯爵。

  老喬納德需要那枚長老戒指,陛下說了,如果喬納德家現在回歸長老會,跟他統一口徑的話,還是有救的。當然,前提是,喬納德家需要換個做主的。

  父親想出了最好的辦法,期盼兒子可以“自覺,自願,合法。”的交出喬納德家的長老戒指。

  沒人知道薩洛美夫人最後是怎麼考慮的,總之,她就是這樣將自己送上了天空,她不想孩子為難,當然或許也有其它原因。

  她的兒子,喬德納?揚?威爾科特斯侯爵,直至爆炸前五分鐘還在他的辦公室認真的處理著他的那些公事。我們知道,侯爵先生一直是一位認準目標,便不懂得回頭的人,就像他跟前大公的關係。他根骨有些偏執到病態的原因子,是個不懂得後退的人。

  那聲巨大的響聲傳來,威爾克斯特也只是呆了一下,很快又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文件。

  他一直看到有人衝進來告訴他,他的母親隨著她的屋子現在在天空中,變成了漂浮物。

  侯爵先生經歷了短暫的思想呆滯期限,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他一直不離開的辦公室……

  他衝到樓下,陛下的車子竟然就在下面,他對威爾科斯特說:“上來!”

  一路上,威爾科斯特一言不發,猶如在夢中,踩在棉花上一般,他覺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他的整個人生都是不真實的。

  陛下的車隊呼嘯的在國王老道上行駛,車隊闖過宵禁區,暴民將易燃物點燃向外投擲,有人闖進來原本繁榮的商場,什麼都沒搶到卻丟了命去。

  車隊響著警報,一直來到薩洛美夫人的莊園外,老喬納德站在莊園外延,聲音有些嘶啞,有些氣急敗壞,當然,也有一絲悔恨夾雜在其中,他大喊著:“這個女人,她從未跟我一條心過,從未!”

  威爾科斯特下了車子,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看著這位年輕人,而威爾科斯特他只是看著家門口不遠處的一個大石頭。

  那塊在家門口不遠的大石頭上,如今是空的。以前,每當威爾科斯特說要回來住幾天,或者想回來吃飯的時候,薩洛美夫人就會早早的站在那處等待著自己的兒子。

  那位婦人總是心情愉快,她毫不在意她貴族的禮儀,她可以張著嘴巴誇張的大笑,高興了還會狠狠的緊握拳頭連續捶打兒子的肩膀。

  “你這個壞傢伙,小威爾克斯……”

  不管兒子長了多大,她總是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上小這個字,來顯示母親的俯視權利。她會跟兒子撒嬌,會穿著貧民的無袖裙子,繫著親手做的大圍裙穿行在她的小農場,她對生活別無所求,只求自己的兒子快樂。

  老喬納德站起來,喃喃的走到兒子面前。他知道,這下子,這輩子,兒子都不可能原諒他了,可是他必須解釋。

  “孩子,你知道,我就是怎麼壞……我也不想你的母親去死,雖然她不愛我,可是……可是我也不想她去死啊。”

  威爾科斯特木訥的穿過他,走進還在燃燒的老莊園,他搬起一塊大木頭丟到一邊,又搬起幾塊大石頭丟開,他很熟悉的分辨那棟屋子的每個房間、臥室、客廳、母親的書房、母親的小廚房,他來回在那個突然縮小的區域找著自己的媽媽,褲腿著了火都不知道。

  “你出來好嗎?孩子,先出來……出來啊?”老喬納德並不敢進火場,他只能站在外延哀求著。

  威爾科斯特置若罔聞,他什麼都聽不見,沒有了媽媽,便什麼都沒有了。

  再不會有人疼愛他,再不會有個在失意的時候可去的地方了。

  威爾科斯特覺著,他的整個人生猶如戲劇。出生,童年,青年,愛情,事業,這些東西都不重要,一切的一切,如果可以,他願意拿那些東西換他跟薩洛美再相處一段時間。

  他可以早上起來,親手為母親端上早餐,他願意陪她在她的小農場散步,他願意做出傻樣逗她笑,而不是總是一副非常成熟的樣子告訴她:“別替我擔心,我什麼都好。”

  有人拿滅火器將他上下噴灑了個溜透,威爾科斯特清醒了一些,他看下四周,卻無人可以和他分享這一刻的悲痛。緩慢的,他走出火場,放棄了最後的尋找,除了最底下一層的建築,他所有最美好的記憶,情感都化成了飛灰。

  老喬納德又走過來,急巴巴的解釋:“孩子,我知道,我做的不好,我不該把她關起來。但是我不想她死對嗎?你要相信我,真的,這件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年輕的侯爵慢慢走到諾曼十五面前,陛下這人還是很會裝樣子的,他的手裡提著一個滅火器,看上去很著急。現在他也無法經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了,埃德蒙也好,波紋科菲也好,他骨子裡不畏懼他們,畢竟他們是外來的。而威爾科斯特他不同,他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卡蒙嘉本地人。對於卡蒙嘉,這位年輕人知道這個國家的七寸所在。陛下下意識的畏懼這個嚴肅正直的人,當然,他也畏懼他本地人的這個身份。

  緩緩的,威爾科斯特從手指上脫下那枚長老戒指,舉到陛下面前說:“很快你會知道,它一錢不值。”

  陛下遺憾的搖頭,想要說什麼,但是又什麼也沒說。

  “您喜歡算計,只是不該算計到我這裡,原本……你最後的退路在我這裡的。”威爾科斯特將那枚戒指最後握了一下說。

  陛下看下那邊著急的老喬納德,他解釋:“這是您的家事,侯爵,我沒權利干涉丈夫將妻子關起來。但是您知道,薩洛美夫人如果不告的話,法律拿您的父親沒則。如果您現在想提出告訴,我倒是願意給那些惡人應得的報應,保證包您滿意。”

  喬德納?揚?威爾科特斯侯爵扭頭看下自己的父親,看樣子他害怕自己將戒指交給陛下,但是,又不敢過來,他知道這一次他是錯到底了。

  “送我去鈦司堡,你可以得到它,得到喬納德家最後的能源,還有這枚您處心積慮想得到的……戒指。”

  陛下伸出手,丟開那個滅火器,他很快接過去那枚戒指,近乎於貪婪的,快速的帶上那枚戒指:“當然,當然,一切都會令您滿意的。我很羨慕埃德蒙,今天早上的時候,那位波紋科菲先生來找我,他放棄一切,只求可以跟埃德蒙關在一起,愛情……哎……”

  老喬納德慢慢的坐到了地上,他最後的屏障不再為他遮風擋雨了。這一刻,他才發現,那個女人一直努力維持著的婚姻是他最後的靠山。他永遠不敢告訴兒子,他半夜衝進莊園,對分居多年的薩洛美做了那樣的事情。他也生氣,他也委屈不是嗎?即使他再沒出息,他也是父親,也是那個臭女人的丈夫。他道過歉了,真的,他甚至還哭了……但是驕傲的薩洛美不原諒他,那個該死的女人總是那麼驕傲。

  喬德納?揚?威爾科特斯離開了他最後的家,沒有再回頭看生父一眼,他無法恨他,無法將怒火噴灑在他身上。母親總是這樣說:

  “你不要恨你的爸爸,他只是沒出息,還總是想做大事。他是個孩子,你要原諒他,誰能跟頑童計較呢?”

  這一次,沒人再會為他說好話了。

  古老的鈦司堡的大鐵門,一天連續打開兩次,埃德蒙跟波紋科菲驚訝的看著狼狽的威爾科斯特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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