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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又來個看似斯文的男子,見她又傾身靠向自己,小小聲的說:“那傢伙在兩年前強搶民女,毀了女子終身,報應快到了,你甭借。”

  再來一名客人,骨瘦如柴、兩頰凹陷,瞧不出年紀,一副窮酸樣。

  “這個人眼前是窮困潦倒,但來日可不得了,你噹噹他的貴人吧!”

  誇張的是,一百兩就從他的帳上消失了。

  “嘿,這是個古道熱腸的大好人、是個勤奮耕作的農民,但近日運勢低落,米缸要見底了,我們幫個忙吧,夫君。”

  面對一張盈盈笑臉,於是,四十兩又從他眼前消失。

  痛!他的心好痛……

  馬車答答而行。

  車內桑德疲累得頻頻打盹,一顆小頭點來晃去,都快落地了,終於,坐在身旁的朱定康看不過去,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她像只貪睡的貓兒,只抬頭瞄了一眼後,即放鬆的窩在他溫暖的懷裡呼呼大睡。

  他真的是看了又好氣又好笑,她可是在一天內把他的錢當饅頭般布施的罪魁禍首,不但他沒有痛打她一頓,竟還怕她跌個狗吃屎?!

  一回到府里的大門前,他本該漠然的喚醒她,但他發現自己的聲音異常溫柔,小聲道:“起來,我們到家了!”

  “嗯……再讓我睡一會兒……”桑德喃喃低語,還將臉更往他的胸口鑽。

  他急喘的深吸口氣,當下抱著她下馬車,她的全然信任令他有些無措,更因為腦海里浮現的欲望而感到不安。

  這樁婚事背後的動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要是夠聰明,就該離她遠遠的,而不是一路看著她清靈脫俗的臉蛋出神。

  回到新房後,朱定康將她放在床上,望著她單純無邪的容顏,他體內的情慾卻持續在甦醒中。

  她是帶著意圖而來的,為了她的四皇兄……他心裡冒出另一個聲音,阻止了他俯身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也是,祈洛心機深沉,對她絕不能注入太多感情,否則,縱使他極力跳脫權力爭鬥,也很難置身事外。

  朱定康抿緊了薄唇,再看她天真睡容一眼,便起身準備離開,雀兒剛好進門,連忙一福。

  “駙馬爺、主子回來了。”她看了床上一眼,發現主子睡著了。

  他也看向她,“讓她睡,通知廚房,晚膳晚點兒準備。”

  “呃,是。”怎麼覺得駙馬爺的表情怪怪的?

  稍晚,桑德醒來,從雀兒口中得知他離房時表情很嚴肅。

  因此,兩人在用晚膳時,面對一桌好菜好酒,她卻沒什麼胃口,在房間屏退雀兒跟其他仆傭離開後,她打開天窗說亮話。

  “是不是我今日撒出的銀子太多,讓夫君不高興?”

  “不是。公主何出此言?”

  “別叫公主,此刻只有我們兩個,叫我桑德。”

  朱定康點頭。

  “既然是夫妻,就要對彼此坦然,是吧?”她再道。

  “自然是如此。”

  “那麼夫君不開心嗎?我知道我睡熟了,讓夫君一路抱回房裡,可是那是因為前一晚我繞了半座城——”

  他忍不住再三叮嚀,“既然你提到這件事,那我也得提醒你,不可以再做同樣的事,太危險了。”

  她提點允諾,“我知道了,母妃說了,日後我的事全是夫家的事,所以,”她突然朝他嫣然一笑。“我相信依夫君的善良,一定不會阻止我做布施行善的事。”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仿佛可以想見他的金山銀礦被一角一角的搬空。

  明明想阻止,但出口的話卻是——“我不會阻止 ,也不會因為你今天做了財神爺而不開心,你別多心了,快吃,菜都要涼了。”

  她覺得他沒有說真話,但看他動筷子,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覺得他反而沒有那一夜來得好接近,明明俊臉上帶著笑意,但就是有股疏離感。

  桑德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後來乾脆直接吃起甜點。

  他濃眉一蹙,“這是壞習慣。”

  “呃,”她粉臉微紅,“是,我會改的。”

  明明很愛吃,但夫君都開口了 ,這會兒也只能將甜糕放下。

  那副想吃又不能吃的可愛模樣,令他幾乎沒有思考的就脫口而出,“吃吧。”

  “咦?”

  “想吃就吃吧,但下回還是吃了正餐再吃,免得壞了身子。”

  他終究還是寵了她!他真不知該不該打自己一拳?!

  她露齒一笑,“夫君真是個好人。”

  “那你呢?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是——”她一臉認真的想著,也認真的看著他,直覺告訴自己,這個答案很重要,“我是個想當好你妻子的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許不會一生一世,但只要當夫君的妻子一天,我就會好好伺候你。”

  朱定康蹙眉,“為什麼你認為我們不會在一起一生一世?”

  因為她是有任務下凡的嘛,一旦任務結束,她就會離開。

  他注視著她久久,卻見她低頭閃躲他的目光,“怎麼不回答?”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她感到不安,平時反應就不太靈光,這會兒更是答不出話來。

  “還是我替你回答?因為你是帶著任務嫁進來的,是嗎?”他似笑非笑的問。

  桑德猛地一抬頭,又驚又慌,“夫君怎麼知道?那可是天機啊!”

  “天機?!”他兩眼一翻,覺得可笑極了!“四皇子的心,路人皆知。”

  她滿心疑惑,想了又想,這才明白,“夫君你誤會了——”

  “沒什麼好說的,如果我會選邊站,當初就不會選擇當商人。”他隨即起身,“公主慢用。”眸中閃過一抹令人不及察覺的抑鬱之光。她的誠實,讓他勢必得跟她保持更遠的距離。

  這一晚,他還是沒回新房睡覺,但桑德仍然不明白,她何時曾要求他選邊站。夫君會不會想太多了?

  罷了,腦子長在他身上,就隨他想吧。

  只有天知道,她的試煉期有多長?也許,她很快就得回天上去了。

  第四章

  接下來的日子,新婚夫妻就維持著相敬如賓的關係,兩個人都很忙,朱定康的生意版圖跨足到陶瓷業,海外貿易逐漸熱絡,洋人對中國陶瓷相當有興趣,嗅到商機的他,特別派人分別前往各名瓷窯帶回各大窯系的作品,一一了解其特色,決定投資的目標,忙得不可開交。

  至於桑德,雖貴為公主,但言行舉止一點都不像,她沒有架子、善心泛濫,化緣的窮和尚天天上門,她總熱情給齋飯,盡心對待;哪裡需要濟弱扶貧,她也絕不落人後。

  拜如此親民、善良的妻子所賜,朱定康走在路上,不少讓妻子的仁德照顧到的百姓們,莫不感恩的向他行禮,他總是帶笑回應,但心裡想什麼,永遠沒人知道。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為被她撒出去的錢在淌血,幾欲發狂,卻無法也不打算阻止。

  妻子的一舉一動,每天都有人向他回報,除了知道她四處布施外,他還知道她日常的活動。

  雖然出身皇室,身上也有那股貴氣,但她親和力強、溫柔善良,除了三餐要有甜點這唯一的要求外,錢莊裡的人吃什麼,她就吃什麼。

  備妥的雪片糕、芝麻薄脆片、松子糖、杏仁糕、松花糕、玫瑰糕……也絕不會獨享,她不是個吝嗇的主子。

  他自然也不是小氣的丈夫,要管事隨意去買一堆,任她吃到飽、吃到吐,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不同於他與父親及家人間的淡漠,她會主動前往一街之隔的相國府,對父親噓寒問暖,善盡一名媳婦的責任。

  兩人的話題,聽聞是三句不離他是否有出將入相的意願。

  令他意外的是,陪同前往的侍從回報說,她總是不厭其煩的回答,“夫君正在做他愛做的事,我只會支持,不會幹涉。”

  聽說,他爹總是笑得尷尬。

  她也不喜歡乘著駟馬高車來回,覺得騎馬較方便,只要聽聞哪裡有人病了、餓了,貴為公主的她備了吃的跟銀子,一蹬上馬兒,就策馬奔去。

  據聞皇室的人對他放縱桑德的行徑不以為然,但她嫁了人,進了朱家門,他們便沒立場說什麼。

  再說,老皇帝喜愛的妃子中,沒有荷妃,更甭提桑德的親娘早已香消玉殞,父女情本就薄弱,老皇帝已準備要把皇位傳給太子,再待一、兩年,祈鎮羽翼豐了,就讓他正式親政,因此,皇帝老子的日子過得極為悠閒,不太管事,且後宮三千,兒女眾多,桑德嫁給他後,更不會是他皇帝老爺要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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