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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會兒,站到傅深綿長的呼吸聲一停,闔著眼懶懶地問:“怎麼,罰站呢?”

  “嗯?”嚴宵寒驀地回神,走到床邊,將他搬到內側,自己在他身邊躺下:“怎麼醒了?”

  “你在那直勾勾地發瘋,我能不醒麼?”傅深掩口打了個呵欠,翻身摟住他的肩膀,在那道傷疤處碰了碰:“今天……不對,昨天,你有點太不小心了,我這回就不罵你了,你自己長記性。”

  “是我心急了,”嚴宵寒從善如流地認錯,隔著一層薄薄的單衣擁住他瘦削的脊背,輕聲問:“不過你是怎麼發現的?咱倆隔了那麼遠。”

  傅深卻沒正面回答,漫不經心地道:“你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挨一刀,我也不用活了。困了,睡覺。”

  嚴宵寒沒追問,仔細想了一會,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摸到了傅將軍鐵甲下深藏不露的一點柔情。

  他從小長在京城,沒上過戰場,臨陣對敵的經驗約等於無,監軍雖然不用出戰,但傅深仍然不放心,所以才非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以便時時看顧,免得刀劍無眼,誤傷了他。

  戰場上,如果不是始終分心牽掛著他,怎麼能及時替他擋下那一刀?

  “你怎麼能這麼好?”嚴宵寒看著傅深的睡顏,覺得自己好像模模糊糊地嘗到了桂花糖的甜味,心猿意馬地想:“我快要忍不住了。”

  待長安城中諸事落定,嚴宵寒找了個由頭,將傅深帶出了城。兩人沿著山路慢慢走,看了滿眼山花爛漫,等走到半山腰,一座漢白玉浮雕的牌坊出現在綠樹蔭濃的山道盡頭。

  傅深隔著老遠,眯眼看去:“青蓮池?什麼地方?”

  嚴宵寒笑而不語,拉著他的手往裡走,沒過多久,全貌俱現。裡面竟是一整處依山而建的別業,亭台樓閣錯落有致,綠樹花枝掩映,淙淙流水環繞,粗粗一看,占地少說也有千畝,非大富豪奢人家不能有這等手筆。

  “這座山叫雙白山,山上有很多溫泉,”嚴宵寒帶傅深穿過遊廊,繞過正房,來到後面白霧繚繞的湯池前,“這山莊是我義父的私產,他駕鶴西去後便歸了我。溫泉活絡去疾,我一直想帶你來,只是總不得空。所幸這回終於遂願,侯爺看看,可還滿意嗎?”

  “人比人,氣死人,”傅深嘆道,“看看你爹,給你留了個溫泉別莊,再看看我爹,留給我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

  嚴宵寒從背後環住他,笑微微地道:“沒關係,別莊和人都是你的。”

  傅深挑眉:“有這等好事?”

  嚴宵寒的手開始不老實地去解他的衣帶,聞言在傅深臉上親了一口,大言不慚地道:“上回都說了是明媒正娶,那不如……侯爺與我做點明媒正娶之後才能做的事?”

  第69章 反轉┃此地雖好,終非吾鄉

  什麼溫泉舒筋活絡, 全是鬼扯, 傅深泡完之後不但腿沒好,腰也快廢了。他精疲力竭, 遠遠地躲到池子另一邊, 指著心滿意足的罪魁禍首道:“別過來。離我遠點。”

  嚴宵寒誠摯無辜地道:“我幫你揉揉腰?不干別的。”

  傅深:“用不著, 滾。”

  嚴宵寒便不吭聲了,傅深閉目養神片刻, 聽他沒動靜, 不禁有點心裡打鼓,懷疑自己話說重了, 感覺好像剛睡完就把人一腳踹下床, 有失溫柔體貼, 於是默默出了口氣,打算順毛哄哄。

  剛睜開眼,就發現嚴宵寒不知何時從他的正對面“漂”到了側面,他要是再多猶豫一會兒, 說不定這人就要偷襲得手了。

  嚴宵寒:“……要不然你再閉上眼睡會兒?”

  傅深:“……”

  “這也忒不乖了, ”傅深無奈道, “我養著你解悶?還不如一鍋燉了吃呢。”

  嚴宵寒無聲地沖他討好一笑。

  水光瀲灩,波紋粼粼,他的眉目沾了水,輪廓越發清晰分明,烏黑長髮漂浮在身側,露出水面的肩頸鎖骨上綴著幾枚落紅斑斑的吻痕, 那一笑更是灼眼似的動人,連滿目青山秀水都為之失色,直令傅深垂眸斂眉,感覺再這麼看下去,他就要按不住自己點烽火的手了。

  同樣是吃人間五穀長大的,嚴宵寒也沒比別人多吸收天地靈氣,怎麼就他能長成這樣?

  見傅深像個被妖怪誘惑了的和尚似地闔目,眼不見心不煩,嚴宵寒知道他這是默許了,於是笑眯眯地湊過來,小心地把他攏進懷裡:“敬淵。”

  傅深哼了一聲。

  “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嚴宵寒道,“太美滿了,總怕是在夢中。”

  可能是疼怕了,現在想起來仍覺得心悸,哪怕懷裡抱著他這輩子最大的圓滿,也仍舊會惴惴地回憶起孤枕難眠的滋味。

  他的憂思不是沒有道理,天意無常尚且不論,長安收復之後,趙希誠要留守此處等待朝廷命令,北燕鐵騎卻要繼續東進,分離幾乎就迫在眉睫,這時候要道別,無異於從嚴宵寒身上直接剜一塊肉下來。

  傅深將他的手從水中拿出來把玩,忽然道:“不知道咱們家現在怎麼樣了。”

  “嗯?”

  “此地雖好,終非吾鄉,”傅深懶洋洋地道,“你那‘美滿’可以先放一放,等收復了京城再感慨不遲。”

  嚴宵寒忍俊不禁地低頭附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的意思是……等回京後,在咱們家的池子裡也可以這麼……唔!”

  傅深回手給了他一肘子,帶起一串水花:“出息。”

  嚴宵寒手腳並用地將他裹在懷裡,一邊非禮人家,一邊假正經地道:“好了,別鬧,說正事,等這邊安定下來,我打算去蜀中走一趟。”

  傅深皺眉:“打算去見太上皇?”

  “嗯,”嚴宵寒道,“京城事變後,飛龍衛和大部分禁軍、小半京營都跟著太上皇西狩。你也看到了。我在新朝雖然勉強能說的上話,與樹大根深的江南世家比起來還是太淺,手下可用的人太少,這麼下去總不是辦法。”

  “所以你想把舊部從太上皇那裡要回來?”傅深問,“他憑什麼答應你?”

  嚴宵寒卻不肯再往下說,買了個關子:“山人自有妙計。”

  “行吧,”傅深知道他不會亂來,也不打算橫加干涉,只道:“你自己心裡有數。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嚴宵寒隨口胡謅:“讓我吃飽了再走?”

  傅深把他大頭朝下按進了水裡。

  兩人在山莊裡胡天胡地,嚴宵寒揚言要把欠了一年的份都補回來,只是時間實在有限,傅深好說歹說,割地賠款,許下一大堆不靠譜的承諾,才勉強哄得他先把半年的帳抵消,剩下的留待後京之後再說。

  兩天後,二人下山回城。傅深從甘州調派北燕大將之一袁桓留守西京,俞喬亭則繼續率軍東進,為攻克洛陽做準備。有北燕軍做表率,襄州節度使也有樣學樣,派親信將領在長安常駐。趙希誠原以為長安打下了就是新朝的,誰知一眼沒看住,竟然成了“三家分晉”。他帶兵打仗還行,對這些勾心鬥角不在行,嚴宵寒又被他拱手送進了北燕軍營,這下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妙,一面去請嚴宵寒,一面令人快馬加鞭回金陵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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