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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套鬼神報應之說勉強糊弄住了驚慌的村民,村長令人備辦祭品,又聯合數個村民,將那幾個得病的兇手抬上花車,仿照古時祭祀河伯的儀式,將罪人投入水中,以平息枉死道士的怨氣。

  這場祭祀辦完後,村民心有餘悸,將那塊不祥的秋夜白也拋入河中,以為這下總該風平浪靜了,可沒過多久,居然又有人出現了一模一樣的症狀!

  河底的冤魂仍然沒有放過他們。

  一步錯,步步錯,村民們為了彌補錯誤,已經犯下了更多不可饒恕的錯誤。所有人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誰也別想單獨蹦躂。

  這個世外桃源一樣的村落從此成了無間地獄,每當有人出現病症,就會被村民抬去填河。日復一日,河水如同一張永不知饜足的巨口,遲早要將所有人都吞噬殆盡。

  天地間夜色無邊,唯有這破廟裡亮著一點珍貴的火光。

  傅深久久不語。嚴宵寒想起那一晚劈開神像的天雷,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指引,如果不是那道雷,他們在狐仙廟休整之後就會直接前往荊州,不會在這個小村中逗留許久,更無從發現這個被全村人守口如瓶的秘密。

  在關於狐仙廟的傳說里,狐狸因為預報洪水而遭受天譴,那麼這一次,是不是也是它在示警,讓他們查清真相,避免即將到來的滔天浪潮呢?

  “壓根不是什麼厲鬼索命,就是瘟疫。或許是因為兇犯都沾了那道人的血,所以才得了同樣的病,又傳染給了村里其他人。”傅深冷冷地道,“因果循環,自作孽不可活。”

  嚴宵寒問歐氏:“你丈夫的病已是藥石罔效,只等一死,你應該還有很多年可活。溪山村出了這事,等官府追查下來,一個也跑不了。不過你既遇著我二人,可以網開一面,許你自謀生路,你意下如何?”

  歐氏伏地涕泣:“妾與外子結髮夫妻,數年恩情,不敢輕拋,還望恩公高抬貴手。”

  傅深看她可憐,剛要允諾,被嚴宵寒一個眼神止住:“他這病會傳染,再可憐也不能讓他活著出去。”

  他沒有壓低聲音,歐氏也聽的清清楚楚。她滿心絕望,然而終究拗不過鐵石心腸的飛龍衛,被傅深強行拖出門外,眼睜睜地看著嚴宵寒找來引火的乾柴布幔。片刻後,濃煙沖天而起,狐仙廟化為一片火海。

  歐氏呆呆地跪坐在地,眼淚已經哭干,眼眶通紅,卻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傅深隨手將一個分量不輕的荷包丟進她懷中,淡淡道:“你的路還長,去別的地方重新過活,總有一天能忘了他。”

  說完,轉身與嚴宵寒走進了無邊的夜色中。

  歐氏攥緊手中的錢袋,瞳孔里倒映的金紅的火光,不知過了多久,才喃喃地答道:“忘不了……”

  劫後怎麼會餘生呢?它只會留下一把燒乾的余灰,讓被拋下的人從此活在蒼白的影子裡。

  作者有話要說: ok,那個怪病是我瞎編的,不要考據,麼麼噠~

  第56章 離去┃我該你的嗎

  一路無話。

  等回到客棧, 關上門點了燈, 傅深沐浴後坐在椅子上發呆,過了一會嚴宵寒才出來, 從背後摟住他, 下巴抵著他濕潤的發頂, 低聲問:“不高興?”

  傅深鬆鬆地圈著他的手指,覺得自己愁的都快掉毛了:“這算什麼?我不殺伯仁, 伯仁卻因我而死。”

  嚴宵寒“嗯”了一聲。

  傅深等著他的下文, 等來等去沒動靜,不禁微微仰起臉:“你沒話要說嗎?”

  嚴宵寒懶洋洋地應道:“你覺得我會說什麼?”

  傅深:“說我婦人之仁, 搶著背黑鍋, 什麼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攬之類的。”

  嚴宵寒低笑道:“既然你心裡有數, 我又何必多嘴多舌。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傅深:“那是什麼?”

  “這裡不是京城,沒有一座靖寧侯府讓你搬。”嚴宵寒幸災樂禍地道,“侯爺出手大方,只顧著樂善好施, 沒想起來那是你身上全部盤纏吧?”

  傅深:“……”

  還真沒想到!!!

  “多少錢也禁不住這麼個造法……俗話說得好,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嚴宵寒裝模作樣地感嘆:“不過侯爺拔根汗毛比在下大腿都粗,想來肯定是不會為那區區幾斗米折腰的,嗯?”

  傅深眯了眯眼,殺氣四溢:“你又抖起來了?”

  “此一時彼一時,”嚴宵寒悠然道,“現在跟我瞪眼不好使了, 你不如求求我,說不定我願意借你一點呢?”

  傅深算是親身體驗了一回什麼叫東郭先生與狼,偏那恩將仇報的大尾巴狼還笑的像個狐狸精,湊到他耳邊輕輕吻了一下,誘哄道:“或者,你也可以賣個身……”

  “不賣身,”傅深手指繞起他一綹垂下來的長髮,轉頭碰了碰他的嘴唇,“只劫財。”

  嚴宵寒似乎是很苦惱地嘆了口氣,躬身把他抱起來朝床邊走去,有點無奈地道:“那再順便劫個色吧。”

  直到外面天色微明,簾帳里的喘息聲才逐漸低下去。傅深累得倒頭就睡,沉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懷疑自己把腦子落在狐仙廟了,沒帶回來。

  狗屁的劫色,最後還不是被嚴宵寒吃干抹淨了!這跟賣身有什麼區別!

  頭天晚上折騰的太晚,第二天嚴宵寒難得跟傅深一起睡了個懶覺。他睜眼時傅深猶未醒,沉睡的樣子比平時更多了一分溫馴,身體也是軟的,讓人忍不住手欠想去捏一把臉。嚴宵寒盯著他看了一會他也沒醒,警覺性直線下降,可見是真累狠了。

  嚴宵寒體諒他辛苦,忍住了沒去上手撩撥人家,自己靜悄悄地起床,洗漱過後出門,先去鄺風縣的錢莊裡給齊王傳了消息,約定好在荊州見面,又從柜上支了些銀子,拿個荷包另外裝好。

  回客棧的路上,有一整條街都是賣早點的,嚴宵寒挑挑揀揀,買了些吃食,拎到客棧時還熱著。傅深被肉包子的香氣熏醒,暈乎乎地擁被而坐:“夢歸?”

  “嗯,”嚴宵寒打了盆熱水,坐在床邊給他擦臉,“今日起的晚,隨便吃點先墊墊肚子,午飯遲些再用。”

  傅深東倒西歪地靠在他肩上,身體帶著被窩裡的暖意,啞聲道:“你去錢莊了?”

  嚴宵寒手中動作不停:“是。怎麼猜出來的?”

  傅深倦怠地笑道:“一身銅臭味。”

  嚴宵寒故意使壞,手伸進被子裡,往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揉了一把:“你是屬什麼的?剛睡醒,我看看尾巴是不是還沒收起來……”

  兩人膩歪了一陣,傅深終於醒了盹,收拾停當,坐在桌前吃早飯。在京城時當著一地下人,個個都端著架子裝“食不言寢不語”,這會兒屋裡只有他們兩個,倒沒有那麼多繁瑣的禮數。傅深咽下一口粥,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去和齊王匯合?”

  嚴宵寒把一個剝了皮的鹹鴨蛋遞給他:“明天走。溪山村的事解決了,這差事就算成了一半,餘下的就看官府如何處理。你呢?是跟我走,還是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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